噗……
一口热血,喷到了李彤之刚刚换的裤子上。
定眼看去,满脸的血,看不清他的容貌,头上的剂子摔得散落了开来。
这么高的城墙,摔得不轻。
“三……三当家的。”那人声音低闷无力。
血大口大口从耳朵那涌出来,被打掉了耳朵。
“自己人!”李彤之立刻后退一步,手摆了摆示意。
立刻,他们将他抬了进来。
关门的瞬间,李彤之看了眼地上。
只见咻嘴角流着血,瞪大眼睛看着前方,满眼的机警,而身体则被压扁了。
它的战犬生涯,结束在了开门后的这一刻。
啪。
李彤之关上了门,只觉得浑身开始微微颤抖,转过头,能看到所有工匠眼底都有恐惧。
但比恐惧多了一层的,是仇恨。
“允老弟!”
“妈的,打掉了一只耳朵。”
匠人们的恨意,伴随着这位满脸是血的兄弟被伤,瞬间就飚了上来。
“子弹……子弹从那边……那边……”这被人称为允老弟的人,指了指北面,“我巡逻,没想到……”
说完,他捂住一边耳朵,浑身突然痉挛了起来,恐是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摔得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命真大,还好打掉的只是耳朵,再偏一点……”李彤之蹲了下来。
手放到了他那出血的地方。
摸了摸。
黏糊糊的全是血,连块耳皮都摸不到,扯过一块布,按住出血口,“带回去。”
李彤之的声音极为冷静,下达的命令也是果决。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身体正控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而脸部也通红通红。
这些,都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三当家的,还是我出去探路吧。”光头说道。
“对啊,您也看到了,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允老弟只是在这边巡逻,就被那边飞过来的子弹打到了耳朵,子弹真是不长眼的!”
“而且,正好打到耳朵,搞不好是那边有狙击手瞄着呢。”
此刻,刚刚还满脸惊恐的匠人们,仇恨和血气显然盖过了恐惧。
他们阻止李彤之出去的口吻,也愈发坚定。
“的确,我不能一个人出去,我对丛林不熟悉,如果有人摸过来……”李彤之点了点头。
众人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抬起头来,问道,“有没有伐木工。”李彤之问道。
“在!”一名中年男人阴沉着脸,将枪瞬间上了膛。
“跟我走。”李彤之说罢,再一次将身体靠在了偏门上。
“三当家的!太危险了!”
“不行啊!”
“对,哪怕是违反规矩,也不能让您出去冒险啊!”
刚刚突如其来的血,让这些原本只拥有各种工匠类别记忆的人,更直观地看到了死亡。
有几个人甚至直接堵到了门口。
“让开。”李彤之咬着牙。
她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脸也依旧通红,但声音却也依旧魄力非凡。
若不看她,真会被她骗过去的。
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生活在和平国度的二十几岁的少女。
“这是命令,怎么,你要反吗?!”李彤之说着,唰地一下将匕首对准了挡住门的一人。
凌厉果决的目光,扫过他们。
他们立刻低头,虽万般不肯,却也只能让开。
这是命令,是规矩,是三当家的。
见他们让开了,李彤之脸上的神色这才微微缓了缓,她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伐木工,示意他跟上。
又看了眼养犬的。
那人立刻将另外一条狗的缰绳递给了李彤之。
“叫什么名?”她问道。
“咻。”
又是咻?
李彤之不知道的是,古人备战犬不像现代人类,也不像现代军队。
现代军队,战犬只是用来探路、追踪。
而古代,战犬是要作战的。
除了给战犬命名会用咻、呜、咯等模仿风声、鸟声、昆虫声音的名字,以便隐蔽之外,还会根据战局不同,统一名字。
以便指挥所有犬,同时进攻。
而当单独作战时,虽是同一个名字,犬却能通过自己长期跟着的士兵的声音,来判断是否是喊它。
“走吧,咻。”李彤之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黑黢黢的,约莫三个月大小,与刚那只差不多。
打开门。
咻动了动鼻子,率先出门,在出门的瞬间,李彤之目光落到了被砸死的那只上,下意识地扯了下它。
呜呜呜……咻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不到一秒钟,李彤之便不再扯着它,而是先放它出去。
身后的工匠们再一次不安了起来。
出了这扇门,外头可就生死难料了。
“战争,肯定是会死人的。”李彤之回过头,看着他们,“但你们的命,比我的命要珍贵。”
所有人脸上漫上惊讶。
他们不过是下人,怎么可能比三当家的命珍贵呢?!
这是比都不能比的啊!
“你们都拥有古时制瓷记忆,是白行主、陆大窑头费劲了心力才找来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死了,对大局没有影响。”
李彤之说这段话的时候,十分认真。
众人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对于一个满是男人的古窑基地来说,虽有古人记忆,但也不意味着古人对一个美艳的女人,没有质疑,哪怕她是三当家的。
记得她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的时候,看向白行主的目光,算不上清白。
那腰肢一扭一扭的,透着引诱白行主的味道。
而她第一次骑着马巡地的时候,虽腰杆挺得直直的,可眼神却是怯怯的。
哪怕是护宝行的一些小头子看向她,她立刻露出微笑,更显怯。
后来,大家到是看到她的一些能力。
她特别会做生意,别人需要用一千多万拿下的木头,她去谈,总能少大几百万。
她还特别细心,许多人带了这世的老婆孩子,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才短短的几个月,大家开始服她。
但服她,和佩服她,是两码事。
服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行主。
还价这种事,旁人能做,做不了,白行主也有的是钱;至于安排老婆孩子,旁人也能做。
“我就像咻,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万个李彤之,我对于古窑来说,是可替换的。
"而你们不同,你们是瑰宝。虽说战争肯定会死人,但也要尽可能地让重要的人,在后面出场,像我这种,打前锋。”
她扭过头看了眼咻。
咻还小,却也是英勇,只见他在这附近窜来窜去,机警不已。
“探路,太过于危险,我来。”李彤之说罢,从兜里拿出镜子。
飞速地瞟了眼。
口红没花,蛮好。
不需要补妆。
“走!”李彤之说罢,猫着腰消失在了偏门之外,她的身后,伐木匠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