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地形图,再加上徐璈暗中调动了一些身为徐家少主的权利,在无孔不入的暗卫辅助下,事情办得很顺利。
荣昌和卢新等人什么都没被安排,只觉得自己是在城内享了三天的福,日子前所未有的阳光明媚。
但这几天里,永州城内的气氛却在逐日紧绷。
莫名其妙陷入各种乱七八糟梦境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都集中在当官的和有钱的身上。
梦里梦见了什么都不可对人言,但满门满府接连不断的如此,这情形就属实古怪。
有人想到了可能是被人算计中了毒,可接连请的大夫再三查探,又挨个把脉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无毒,一切无碍。
古怪的气息更浓了。
说不出的疑惑,无法摆脱的梦境,一切的一切叠加在一起,无端端地让人心底生出了无尽的不祥预感。
就在高门大户的人都在想方设法想破解是怎么回事儿时,情况类似的人开始变多。
而这一次,受到影响的人是市井中人。
之前饱受困扰的豪富之家逐渐发现,自己好像不再那么迷迷糊糊的了,昏睡做梦的次数也在变少。
可隔着朱红的门板院墙,从外头街头巷尾疯狂涌入的各色谣传却在越演越烈。
有人说这是要出大事儿了,否则不会这般古怪。
有人说,这是老天事先给出了预警,风雨将起。
还有人说,这是邪门妖邪作祟,理应请了得道高人前去清除。
形形色色,说什么的都有,而这些话传入永州太守的耳中,越发刺耳。
永州太守潘晨是第一批开始陷入幻觉的人。
从察觉到不适,再到请了诸多大夫前来诊治,皆是无效。
潘晨对于城内连日来掀起的风言风语都心中有数,可他自己的内心都在动摇。
最先开始传出梦境幻觉之说的大户人家情况已经削弱了许多,甚至逐渐有人完全不再受任何影响。
可潘晨始终没有摆脱。
他一日来十二个时辰能昏睡八个时辰,闭着眼的每一刻都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不断挣扎。
这事儿太邪门了。
如果这真的是上天给出的预警,那是要警示他什么?
这么多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同样的挣扎,这样的预警,会只是针对他的吗?
潘晨心里惊疑不定,正琢磨要不去请个高僧来瞧瞧时,下属突然来报:“大人!”
“大人定阳县那边出岔子了!”
“什么?”
潘晨猛地坐起:“出什么事儿了?”
“定阳县……定阳县有个和尚讲佛经的时候,山崩了!”
“山崩了?”
潘晨不耐道:“伤了多少人?照规矩先救人,等……”
“没……没伤着人。”
来报信的人哭丧着脸说:“但这比伤着人的事儿更大啊……”
“大人,山崩后震出来了一些碎石,拼凑起来出了一句话,那话……那话犯忌讳!”
“犯大忌讳啊!”
潘晨一听这话再也坐不住,脚下发飘地带着人紧急赶往定阳县的山崩之处。
而徐璈得了消息后,掸了掸指尖轻飘飘地说:“行了,咱们可以走了。”
荣昌和卢新这几日玩耍得非常快乐。
快乐到一度甚至差点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冷不丁听到徐璈这么一句,荣昌茫然道:“咱们这就走了?不再等等?”
“等什么?”
徐璈要笑不笑地瞥他一眼:“等你把这只烧鸡也吃完?”
荣昌爆红了一张老脸。
卢新忍着笑说:“抱着路上啃就是了,头儿,咱们现在就出发?”
“不急。”
“等今晚过后。”
徐璈拿起抹布缓缓擦过手中小巧的匕首,淡淡地说:“可能要见点血才能走。”
徐璈不留痕迹地带着人离开永州城的时候,城内还出了一桩灭门惨案。
孙家的老爷是个混不吝的,白日里听闻了定阳县出的事儿,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荒谬。
孙老爷对朝廷忠心耿耿,提起东宫太子更是坚表其贤德天下无双,夸口之词断不绝耳。
为此还把府中几个嚼舌根的下人罢了舌头扔出孙府,只说谁再敢提半句不该说的,一律如此。
也许是为了显得自己独树一帜分外不同,这本该被压在府内的事儿传了出去,然后……
孙府当晚深夜,满门尽丧。
潘晨次日得到消息带着官兵赶到孙府时,只觉得遍体生凉汗津津的,活像是白日里见了无数活鬼。
太诡异了。
孙家满门的死法太诡异了。
不见半点血色,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甚至银钱财宝之类的东西,都在原本的位置上分毫未动。
只是人躺在床上静悄悄的就没了命。
死法平静安详。
不像是去奔赴了黄泉路,倒像是登上了什么极乐世界一般。
潘晨忍着心惊咬牙:“叫仵作来验尸!”
“必须验出个结果来!”
“验尸?”
徐璈被荣昌的话逗笑,玩味道:“验不出来的。”
如果寻常仵作都能看得出齐老的路数,那老头儿还怎么好意思自称独占天下鳌头?
荣昌放心不少,卢新想到什么眸色微闪,小声说:“头儿,这几日永州城内传得神乎其神的梦,真的是梦吗?”
徐璈要笑不笑地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卢新打了个寒战,觉得这话自己纯属找死的多嘴了。
卢新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说:“头儿我不多问了,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就好。”
“我放不出你那么大个的屁。”
徐璈抖了抖马鞭粗鄙地揶揄了一句,懒懒地说:“潘晨接下来肯定是急着去找在定阳县出现过的那个大和尚,咱们正好腾出手来去办另一件事儿。”
那里,才是八千人手应该有的重头戏。
分队而行朝着同一个目的地汇合的人宛如涓流入海,在徐璈指定的时间内分头抵达。
卢新看着被徐璈指出的地方,心头猛地一阵颤颤。
那是驻守永州的城防驻军。
徐璈垂下眼说:“据探子回报,这里驻守着三千人。”
其守将余岗曾受太子提拔,一路升迁至此,成为了扎入永州至岭南间的一颗钉子。
余岗数年间多次试图往岭南渗探子,也在这里成为了一个枢纽,把从永州附近的官员拉拢成了一派。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拔除这颗钉子。
终于明确了此行的目的,在徐璈话说完后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
漫长的沉默后,有个面生的皱眉说:“三千驻军,咱们人手上倒是占了极大优势,只是王爷现在还未下令明着开战,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徐璈笑意淡淡,把玩着手中折叠起来的驻防图说:“杀。”
那人顿时一惊:“可是……”
“何来可是呢?”
徐璈轻描淡写地说:“既是未明着开战,那就更要斩草除根不留痕迹。”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样的老理想来也不必我为诸位赘言,心留不必要的仁慈,那就是自己在奔赴死期。”
毕竟……
包括被灭门的孙家在内,这可都是太子的忠实下属。
今日不杀尽了,等着来日被反杀么?
徐璈手掌下压,强势压下可能的反对之声,神色淡淡地说:“两个时辰后抵达地方,见我令箭,开始动手。”
“天明之前,世间再无永州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