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安静了半晌。
花轻素不是很明白,都这个时间点了,为什么这位祖宗还不赶紧闻了麻沸散睡觉,他难道不觉得疼吗?!
心里是这么想得,所以她嘴上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你怎么还醒着?”
颜序淮看样子已经沐浴过了,穿着一身松垮垮的寝衣侧躺在床上,身子微微蜷缩着,被子只盖到他的胸口,他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抓在衾单上。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但意识貌似还是清醒的,至少感觉比那晚的意识要清醒的多,具体表现在颜序淮此时还能认出她来,并且对她的问题做出回答。
“你睡就好,不用管我。”
花轻素认为他这话说得没毛病,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都不在乎,哪里用得着她去关心。
于是她点了下头,说了声好,去衣柜里拿自己晚上睡觉要换的寝衣。
以颜序淮目前这个状态,她认为不太适合招呼人进来备水沐浴,反正自己昨天晚上沐浴过了,今天又没有出过汗,隔一天不沐浴也没什么问题。
她拿着寝衣走到屏风后面换好,像平时一样,拿一件披风罩在外面,又施施然地回到罗汉床边为自己铺好被子。
从始至终,颜序淮都一直躺在床上注视着她,眸色平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轻素铺好被子后,转头看向他,随后抬脚向他走了过去。
颜序淮被身上的痛感折磨得思维变得缓慢了起来,他茫然地看着她。
花轻素蹲下来,与他的视线持平,轻声问道:“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麻沸散?”
颜序淮只是盯着她看,抓在衾单上的那只手指尖泛白。
花轻素估计他应该是疼懵了,所以没听进去她的话,心想既然颜序淮也清楚自己今天会犯病,那大概不会把麻沸散放的离自己太远,肯定就在这个屋里,甚至可能就在床上。
她先在屋里找了一圈,找寻无果后,又回到颜序淮的床边。
麻沸散若不在床上的话,那她可真的没办法了。
她先在床的外围摸索了一圈,又伸手去他的枕头下找,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瓷瓶,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它从枕头底下拿了出来。
果然是她的麻沸散。
花轻素的手还没缩回来,便被颜序淮捉住了手腕。
她垂眼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颜序淮嗓音低哑,“现在还不能用。”
颜序淮的神经已经疼到麻木,也控制不好自己攥在她手腕上的力度。
花轻素忽略手腕上传来的疼痛,眨了下眼,“给个理由。”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望着对方。
花轻素的眼神坚定清朗,似乎他要是不给出个合适的理由,她立刻将手里的麻沸散打开按到他鼻子上。
颜序淮的唇色也是白的。
“你的麻沸散上次虽然有用,但每用一次,药效就会减弱很多。”
花轻素没说话,这件事他们两个上次已经说过了。
“上次你用了麻沸散,药效正巧坚持到了天亮,这次若再用,药效可能坚持不到天明,所以需要比上次用的时间,再晚上几分才行。”
颜序淮又补了一句,“我身上的毒,越到天亮时,越难以忍受。”
花轻素愣了一下。
颜序淮松开了她,本以为她会留下麻沸散,回自己床上睡觉,却看见花轻素捏着麻沸散的瓶子,坐在了他的床头。
面对颜序淮的疑惑,花轻素表现的很是坦然。
“我还不困,可以再等你一会儿。”
“不用,你去睡吧。”
“哦,好。”
床头的人没动。
花轻素想了想,同他解释道:“那个……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个性。”
“我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比较叛逆。”
颜序淮:“……”
花轻素在床头坐了会儿,感觉身子有点发冷,她回自己床上抱过来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花轻素问233,“你还记得上次我给颜序淮用麻沸散是在什么时间吗?”
233:“好像是在九点左右。”
花轻素:“现在几点了?”
233:“八点半。”
花轻素:“九点半了叫我。”
233索性定了个闹钟,闹钟一响,花轻素就从蚕蛹里钻了出来。
颜序淮把头埋在臂弯里,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她拔了麻沸散的塞子,靠近他的脸,还没放到他的鼻子下面,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
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
不出意料的,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被人一翻身压在了床上。
花轻素用大拇指按在瓶口,防止麻沸散哗啦啦倒自己一脸。
可喜可贺,这回没人掐她脖子。
花轻素木着脸推开颜序淮的头,熟门熟路地把瓷瓶送到他鼻子下面,确定人晕过去后,去扒扣在自己腰上的手。
一番操作之后,逃脱失败。
这人故意今晚回房睡觉,是不是就是为了占自己的便宜。
花轻素努力地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233,去把灯熄了。”
233抱着喷雾瓶飘出来,停在燃烧的烛台边,一瓶子砸灭烛火,幽怨地飞了回去。
不知道是花轻素等得时间太短,还是颜序淮身上的毒性太强,在天亮前一刻钟,颜序淮还是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身上的痛觉刚一恢复,他便疼出了一身冷汗。
但好在疼得时间不长,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颜序淮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人,她的神色很是平静安详,仿佛对他一点戒备都没有。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地环紧了她的腰。
他上次就感觉出来花轻素的体温要比自己高许多,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个热腾腾的汤婆子。
“你醒了?”
他忽然听见她说。
颜序淮怔了片刻,却也没有放开她,闷声嗯了一声。
花轻素还没完全清醒,迷蒙着眼看了看天色,窗棂上还是黑乎乎一片,外面没有光透进来,说明天还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