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浅笑一声:“你还惶恐?敢只身来找朕谈条件的,你也是头一个。”
“那是因为,陛下虽然贵为天子,却仍然广纳谏言,纵然昭君一介小女娘,陛下也不曾轻看,子民得明君如此,是天下之福。”
何昭君面不改色。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把这顶高帽子戴在文帝头上。果然,文帝很是受用,也许是因为,昭君平日里从不轻易夸赞,故而她的话很是稀奇。
“你明白,朕给程氏这个面子,也是因为,你提出会派人替朕好好管理寿春矿脉,并且让你手下的人,为当地工匠倾囊相授。”
何昭君点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女手下的人,也皆是陛下的臣民。”
“况且,寿春伪币一事虽然被叫停,然而当地依然留存着一定数量的伪币,尚未收回,皇后寿宴后,臣女与次兄此去,定然会处理好此事,将寿春商贸尽数整顿。”
文帝莞尔:“走,前去永乐宫,你陪吾走走,出了这大殿,你就当吾是寻常家翁,莫要拘束了。”
何昭君点头,乖巧跟上,曹常侍退后两步,将位置留给何昭君。何昭君很顺手的拿过灯笼,替文帝照亮脚下。
而实际上,何昭君夤夜从殿中出来,汗水已经湿透了里衣,夜风吹拂,她忽然冷的打了个哆嗦,却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敢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去并不会十分顺利。
天子要与他做寻常家翁,她可不敢随意对待,君不见,就算赐了凌子晟剑履上殿[52],除了当日得知少商退亲,他可从未失态僭越。
“不给你食邑和官职,却让你身处险境,心中可有怨怼?”文帝背着手,倒是有点像何昭君中学时的教导主任,说话文绉绉的。
何昭君一笑:“若是陛下有心封赏,那便都赐给三殿下吧,总归将来也是臣女的。”她猜到,文帝肯定喜欢听这个话。
果然,文帝满意点头:“是个识大体的,阿姮将你教的不错。”
两人已经走到了越妃殿前,屋中显然亮着灯,越妃似乎是在哼唱什么:“都说了,今日本宫睡了,陛下来了就让他返回去,不见!”
何昭君连忙咳嗽一声:“越妃,是我,昭君。”
屋中人声音柔和下来:“有事吗?怎么还不休息?近几日你协助少商操办皇后寿宴,着实辛苦,明日叫子端过来陪你,他最心疼自家新妇,整日里望眼欲穿!”
文帝推开屋门:“怎么,他心疼自家新妇,我就不心疼你了?”何昭君很配合的把门拉上,和曹常侍一起退下。
她对着曹成一笑:“常侍近日身体可好些了?腿还疼吗?”曹成整日待在皇上身边,难免低头弯腰,动辄下跪,身上关节早早出了问题,下雨阴天起身困难。
何昭君特意托商队,自朱崖州带回的方子,最适合他服用。
曹常侍感激一笑,躬身施礼:“劳安成君记挂,老奴无碍。也唯有你能留意到,我们这些为奴为婢之人,是否身体康健。”
何昭君摇头:“人该生而平等,何来贵贱之分。”说完她就要告退,可曹常侍却伸手拦挡住她的去路。
“安成君且慢,老奴有要事相告,事关……寿春矿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