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子将茶杯送入嘴中,余光向桌上的“图案”不经意的瞄了一眼。
忽然双手猛颤,茶杯失手掉落。
只听玉龙子一阵狠咳,冲着旁边的小道士吼道:
“你冲的是什么怪茶?淡出个鸟味儿来了!”
“这位火佛爷爷,是为师多年前的好友,怎么能用这种普通的清茶待客,还不滚到丹房去,将为师从清峰山‘天极殿’带回的‘千碧仙茶’拿来?”
小道士嗫嚅一声,偷眼去看玉龙子。
见他双目圆瞪,小道士似有所悟,急忙退走。
玉龙子喝走小道士,眼光向桌子上的古怪图案一扫,摸了摸颌下白须,温言道:
“这图案虽然古怪,但是本座倒是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老怪物,你这古怪形状是从哪里看到的?说来听听,本座或许还可以记得起来。”
火佛天师见玉龙子说话的时候,故作平和,眼睛中却透出一股炙热贪婪,隐隐带着莫名的期待,心中一凛,暗想:
“瞧这家伙的神态,似乎是认得这个东西,只是装模作样,不肯说出来,莫非这图案中真的暗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嘿嘿,那张血色羊皮一定大有来历,只是这玉龙子言狡诡诈,老佛可别上了他的当,这话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仰天打了个哈哈,慢条斯理的道:“哎,哪有的事?这图案就是老佛经过一座山峰时,偶然在石壁上瞧见的,老佛以为是什么宝贝,就记了下来,道友即然不认得,那就算了。”
“其实老佛这次到玉龙观来,是受人派遣,来请道友去参加一次千年难遇的盛会。”
玉龙子见火佛天师岔开话题,也不好继续追问,免得惹起疑心,只好懒洋洋说道:
“盛会?什么样的盛会?”
“天阴谷,千邪大会。”
火佛天师长眉一挑,皮笑肉不笑的说出七个字。
玉龙子面皮一动,惊声道:“千邪大会?”
随即满脸轻挑的神色,冷笑道,“千邪大会?好大的口气,即是千邪大会,想必邀请参加的都是凡间的邪魔外道,本座是修真之人,从来不与邪人为伍,倒不知是什么人要请本座参加这种妖邪之会?”
玉龙子的话明显带有骂人的意思,火佛天师只当不知,依旧笑嘻嘻的。
他垂下眼帘,低头盯着自己左手腕的念珠,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
“——风——瑶——宫——!”
“风瑶宫?”
这次玉龙子全身一颤,神色大变,喃喃道,“风瑶宫主?——圣尊!”
做为近几年人间仙道最重大的一件事情,“风瑶宫”三字,已经成为世人谈虎色变的话题。
“风瑶宫”何时崛起无人知晓,只知道风瑶宫主,人称“圣尊”,据说她通天彻地,法力广大,呼风唤雨,神鬼莫测,来往于三界之中,如履平地。
就连世间领袖天下正道的四大门派,也对“风瑶宫”忌惮三分,甚至天界的满天神佛也对之无可奈何。
据说正道四派之一的“金刚伏魔寺”主持苦悲禅师,佛法高妙,深谙天道,他受西方世界大菩萨点化,曾经弘法度天,得到一谶,谶中有“风瑶一现天下变,人间正道万骨枯”之语。
自此之后,“风瑶宫”几乎成了与异界天魔齐名的万恶之源。
玉龙子深知“风瑶宫”之名,听了火佛天师的话,只觉汗毛根根竖起,赤着脸膛道:
“火佛老怪,莫不是你现在已经卖身投靠了‘风瑶宫’?成了‘圣尊’面前的红人?”
火佛天师诡秘一笑,不置可否,嗤的一声拉开左臂的袍袖。
只见一点鲜红的焰火,仿佛追魂夺命的符咒,闪烁着磷磷幽光。
它正是“风瑶宫”的独门刻印。
玉龙子神色大变,啊的叫了一声。
殿堂内变得沉寂万分,玉龙子张大了嘴,白眉白须上都是汗渍。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丹房内冲茶的小道士悄悄进来,将桌上的茶盏杯盘换过。
“千碧仙茶”果然幽香四溢,不同凡俗。
火佛天师得意的拉下袍袖,端起茶杯吹开上面的浮沫,忽然侧目笑道:
“玉龙道友,风瑶宫主求贤若渴,所以才传下圣令,号召天下邪道去天阴谷一会,目的是集合力量,使我辈中人可以正大光明的与正道中人较量。”
他故意将“邪道”二字,咬得十分清楚,想了想,又道:
“那些所谓自诩正道的门派,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仗着人多势众,欺压同类。”
“其实同为万物灵长,只因修真方法不同,咱们这种人就被他们说成是左道旁门或者邪佞妖人,不仅处处受到排斥欺凌,弄得不好,还会遭到他们污蔑打杀,修不修得成仙不说,反而把这一世得到的肉身灵魄,生生的再送入那鬼门关中去,经受六道轮回的痛苦,这是凭的什么?”
“现在,即然有风瑶宫圣尊出世,咱们何不就投身到他的麾下,和所谓的正道中人搏上一搏,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玉龙子听了火佛天师一番挑唆,脸上阵青阵白,压着嗓子道:
“这么说,你火佛老怪是给‘风瑶宫’做说客来了?”
火佛天师见玉龙子有些心神不宁,心想:“呀呀个呸的,老佛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如趁热打铁,再用话激他一下?”
轻咳一声,道:
“说客不敢当,但是道友绝顶聪明,有些话不用老佛说破,你也明白。”
“试想假若你归附了‘风瑶宫’,以后有了圣尊这棵大树当靠山,别说什么昆仑派、北斗门,就是眼前这个什么‘通灵海姥’,又怕她什么了……”
正要再说,忽然殿内空气一窒,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火佛天师略一迟疑,感觉殿门的方向似乎吹进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风。
两旁的蜡烛一下子摇晃不定起来,殿内变得十分幽暗怪异。
玉龙子也有所触动,须眉皆张。
桌上的法剑闪过一层光华,掠向半空,只听周围安寂沉默,静得针落可闻。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一个道士大叫大嚷的冲了进来:
“师傅,师傅,不好了,来了,来了——”
刚跨过门坎,忽然口眼流血,两脚仍然向前直冲。
再走五、六步,整个身子从中间分开,内脏流了满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