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另一个莫女医为大太太和江韵洁分别诊了脉,“这位小姐湿气略重,夜间偶有气喘之症,一会儿的药浴还请小姐多待片刻,效果更好。”
她顿了顿,看向大太太道:“而这位太太,情况特殊,不适宜药浴。”
“情况特殊?”大太太一头雾水,“我身上可没来葵水。”
莫女医直言道:“您是有喜了。有孕之人需事事小心,药浴可等夫人产后用作调理身体,现在不宜用药。”
有喜?
江韵洁怔忡地看向大太太,怪不得母亲这段时间总是在吃零嘴,竟然是有了身孕。
大太太条件反射地摸着平坦的肚子,她都十几年没怀孕了,还以为是大爷的身体不行,都绝了这个念头了。
如今居然又来了一胎,大太太意外之余,又惊又喜,她都有孕了,看大爷还怎么纳妾?
江韵洁也带了笑模样,她也不想父亲纳妾,不是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总归隔着什么。现在好了,母亲又有了身孕,纳妾的事起码一两年内不会再提了。
“啊呀,恭喜恭喜啊。”
二楼拐角走出几位贵妇,个个穿戴不俗,说话的正是走在前头的刺史夫人白氏。
白夫人变化真是不小,除了气色,连身材也瘦了,一改从前的粗壮,走起路来添了些婀娜多姿的情态。
她的皮肤细腻了许多,即便是这样凑近了大太太,也看不出疲态,神采奕奕。
“你这胎来的不容易,不该这么随便出门的。”白夫人牵过大太太的手,亲热地说:“等孩子出世,我备份儿厚礼送去,往后你就不用怕韵馨这俩孩子孤单了,西府这回可够热闹的了。”
其他夫人或稀奇,或好笑地小声交谈着,偶尔还会传出一两声嬉笑,让大太太无比尴尬。
都要当外祖母的人了,突然又怀了一胎,白夫人这话说的,好像她生完韵洁之后的十几年都在求子似的。
老对头见面分外眼红,大太太更是如此。
亲眼目睹白夫人满面春风的模样,大太太掐了手心一把,轻笑着说:“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倒要来恭喜你,听说蓉儿进宫了,我心里是有不舍又挂念。你教出来的孩子,仪态样貌都没得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白夫人的脸色刷的变了,当今皇上都五六十了,比她年纪还大,要不是选秀名单有了她的蓉儿,皇命难违,她怎么会送女儿去皇宫。
这件事是她的心病,如今又被翻出来,白夫人气得半死。
两个人眼神杀气腾腾,一本账簿从天而降,隔开了两边的视线。
若娘翻起纸页,指着上面的记载对白夫人说:“夫人,您的一个疗程已经做完了,需要间隔一个月,才能开始下个疗程。为了感谢您的惠顾,我们特意安排了下人为您做个艾熏。”
白夫人看了眼上面的记录,右边一页是她的名字,而左边的正是忠王妃的名号。
白夫人才醒过神,蓬莱阁的主子与忠王妃交情可不浅,她在这里吵闹,不免伤了好不容易搭上的情面。
“今日就不与妹妹叙旧了。”白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扶了扶发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大太太也是鼻孔朝天,扭头点了个包间就去休息了。江韵洁不敢让母亲有个闪失,也陪在房里,寸步不离。
若娘平息完这场小小的风波,才转身上了三楼。走到最前面的套房,里面杯盏相碰,还有阵阵笑声传出,如泉水叮咚,十分悦耳。
若娘小心地扣门,听到应允才进了房。
“婉小姐,方才侯府的大太太与白夫人吵了几句,耽误了时间,小姐莫怪。”若娘谨小慎微地低着脑袋。
“她们俩啊,真是天生的冤家。”忠王妃笑着摇摇头,“从我来到京城,就见她俩斗气比美,这么多年了,都做了母亲还这么幼稚。”
竹媛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又乐了:“还是我跟婉姐姐感情好,一回脸都没红过,嘻嘻。”
江清婉揉了把她的圆脸,“你呀,现在的脸就够红的了。不过是青梅酒,也能喝的这么上头,还是干娘宠你,这都不管管。”
“我被这个小魔王烦的要命,我还想耳朵清净清净呢。”忠王妃嘴上是这么说,眼睛里都是宠爱。
竹媛“哼”了一声,头直直落在江清婉的肩膀上,“大后天是我的金秋宴,婉姐姐一定要来。”
大耀每年都有春秋两宴的习俗,上到皇家,下到平民,在阴历二月和十月都要选一天,请亲朋好友齐聚庆贺。
竹媛身为忠王之女,太后之嫡孙女,办的宴会自然也非同一般,全京城的贵女都以能拿到忠王的入门帖为荣。
“你是我最重要的姐姐,回头我下张最好最漂亮的帖子给你。”竹媛用手比划着,笑的肆意。
忠王妃也扬起眉梢:“没错,阿婉只管风风光光的来王府,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长乐侯府的明珠。”
前几日来了蓬莱阁,忠王妃与江清婉见了一面,才知晓侯府名动京城的江蔓瑶竟然是农户之女,而江清婉才该是锦衣玉食的侯府嫡女。
江政和容氏这对势利眼,看不到阿婉的好处,就视骨肉于无物,根本不配做一对父母!
忠王妃一向护短,这孩子懂事知礼,她早将江清婉看作第二个女儿,哪里容得别人糟践?
当然要给她好好撑腰,让别人知道,江家还有阿婉这个女儿。
“干娘和媛儿对我已是十分关照了,蓬莱阁没有干娘的介绍,哪儿来这么多客人?能在京城这么快打出名声,仗的全是干娘的脸面。”
江清婉拿起酒杯,敬着忠王妃:“媛儿的金秋宴我必定奉上大礼,不为了什么,只愿忠王府平平安安,永保顺遂。”
“该给江蔓瑶的帖子还是要给,现下九皇子的势头正猛,干娘犯不着为了我淌浑水。”
“你这孩子……”忠王妃眼睛一酸,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清婉分得很清楚,忠王妃帮着宣扬蓬莱阁,她自然也会回敬一二。但是若为她与侯府对抗,那便是拖忠王府下水,这份人情太重,她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