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轻飘飘地说:“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接小姐回去,这里的东西少说值二百两银子,全是杨家这么多年养育的补偿。”
她自觉这些已经足够体面,杨家只不过是乡村小户,再怎么养,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如此态度,自然激怒了吴氏。
“候府要接走清婉,那我们的孙女呢?”吴氏气愤道,“那也该把我们杨家的孙女还回来啊!”
江蔓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是未过门的九皇妃,为家族带来的利益可比这个所谓的真千金高多了,候府傻了才会把她还回来。
更何况,江蔓瑶这么多年都是以候府嫡女的身份活着,还曾出入皇宫,要是被圣上知道是假的,这可是欺君大罪!
但这些当然不能跟吴氏说了。
朱嬷嬷没想到吴氏这么难缠,讪笑道:“老爷夫人对小姐视若己出,这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能轻易割舍的。再说,江小姐天生体弱,日日需吃补药,若是回来,怕是你们也供养不起。侯府却是家大业大的,多养一个小姐并不是什么难事。”
没等吴氏接着发问,朱嬷嬷就行礼告辞,还催促杨清婉考虑清楚,后天她来接杨清婉坐马车回京城。
该说的对都说完了,她也不愿多留,免得吴氏又问东问西的。
清净后,田氏再也强撑不住,眼神涣散地面向吴氏,喃喃道:“娘,这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抱错?”
吴氏也百口莫辩:“当时产婆给我的就是阿婉,我也没想到会在接生的时候和别人弄混了呀。”
“我的阿婉,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呀。”田氏用手捂住眼睛,放声大哭:“怎么我的女儿变成假的了……”
命运像是对她开玩笑,田氏不由得勉强自己回忆多年前的每个细节,乱糟糟的念头汇成利剑,刺的她肝肠寸断。
杨大勇搂过她,心疼地哄着,但是也无济于事。
他这些年不在家,田氏把女儿当作唯一的精神支柱,现在却告诉她,女儿是别人家的,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阿娘。”
软软的声音钻入耳朵,田氏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杨清婉一如往常,将头贴在田氏的怀里,“阿娘,不管我是谁,叫什么,我都是你的孩子。是你将我养大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田氏伸手抚着杨清婉柔顺的长发,心里却复杂无言。
又想起刚刚朱嬷嬷讲,江蔓瑶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花了不少银子治病,让田氏莫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多了份心疼。
吴氏直言道:“我看这侯府不是什么好去处。阿婉去了,也不能把身份昭告天下,而咱们家的女儿又顶着身份,俩人一个屋檐下像什么样子!时间久了,必定要生嫌隙,到时候阿婉受欺负了,哭都没地方哭。”
吴氏宁愿接回江蔓瑶,不管她的身子要花多少银子,她供着就是。银子花完了,大不了继续回老家种地,养育儿女本来也该是她们的责任。
她们杨家的孩子,已经占了十几年的便宜,还要再顶着阿婉的身份活下去,吴氏真心觉得对不起杨清婉。
田氏也想到这一层,对杨清婉涨起了十分的愧疚。
“我要回去。”杨清婉抬头直言:“今日朱嬷嬷上门,带了不少侍卫,我说不回,她们也能拿刀逼着我回去。我们不能跟她们硬碰硬,否则,受伤的只会是咱们。”
杨大勇猛地拍了桌子,喝道:“还没王法了!阿婉别怕,爹爹一定护着你,谁若是想带走你,先跨过我过去!”
杨清婉目光坚定,摇摇头:“我要回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和侯府当面冲突,并没有好处。
她不能拿家人的生命去冒险,杨清婉镇定自若地说:“既然侯府想要接我回去,想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爹爹阿娘别太担心。”
吴氏知道她是个有成算的,叹气道:“我只愿你平平安安。大富大贵虽好,可不一定能遂人心愿,你去了免不了要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