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难缠。
报官是不可能的,侯府丢了真千金这件事,怎么会让外人知道,但是门也进不去,她真是进退两难。
采月把手放在嘴巴旁边,呈喇叭状,大喊道:“这里面的人都是死的?”
还没说完,朱嬷嬷就捂住了她的嘴。
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这可真是个大聪明!
她们之所以晚上来,不就是为了不惊扰左邻右舍,低调行事吗?你还喊起来了!
须臾,朱嬷嬷也反应过来:“不对啊,这家人不聋不哑,怎么我们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反应?”
说啥来啥。
一个黄莺般婉转动听的声音响起:“柚儿,是谁在门口吵闹?”
朱嬷嬷顾不上思考,松开采月,就往门里挤,大声道:“杨小姐,我们上门有要紧的事儿和您商量。”
“天晚了,我要歇息了,改日再来吧。”杨清婉顺势打了个哈欠,“别扰着邻居们,柚儿关门。”
这天哪里晚了?而且她刚扫了一眼,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有人在来回走动呢。
来人不见,这分明就是搪塞她们。
朱嬷嬷还想再说什么,柚儿毫不客气的一手一个,把两人直接丢了出去,拍了拍手道:“再见。”
“敬酒不吃吃罚酒。”朱嬷嬷揉着老腰,眼中带着冷笑,“咱们等着瞧。”
次日,朱嬷嬷一早就带了二三十个侍卫,黑压压的一片,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男子。
这次有侍卫在旁,她就不信治不了这丫头!
采月尾椎不能压着,只能趴在床上,跟个大王八似的,看着朱嬷嬷带队人马前去,阴狠之意尽显在脸上。
这群贱民就该好好挨通教训,那个丫头得抽的皮开肉绽,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这杨清婉竟然敢纵容下人将她打成这样,贱胚子,等回了侯府,她定要好好让娘亲在老太太那告上一状!
那边,朱嬷嬷也到了杨府。
这次,柚儿打眼一瞅这么多人,也没收银子,很利索的将她们放了进去。
算你识相,朱嬷嬷扬眉吐气地带着侍卫往里走,但是心里也有点失落。
她都做好教训柚儿的准备了,只要她再敢阻拦,就命侍卫往死里打,结果人家今天识时务的很,连话都没说,她也找不到错处发火。
朱嬷嬷只好按下心气,先忍一忍,等办好了差事,再动手也不迟。
由于昨天听柚儿说,有人不讲缘由,鬼鬼祟祟地要上门。但是总关门也不是回事,所以今天一大早,大家都有些警惕,用过饭后就聚在前厅。
到了厅内,吴氏、田氏等人都在,萍儿正在掸扫花瓶,娄大娘和李叔垂手而立,站在杨清婉身侧。
一群人炯炯有神的打量着朱嬷嬷,眼都不眨。
朱嬷嬷:……这人也太多了。
在侯府,这个时辰,很多主子都还没起,而且哪有人家一大早就全都来会客的。
果然乡下人就是没规矩。干活早,当然起的早,来个客人就围得跟赶集一样,杨家虽然富贵了,还是通身的泥巴味。
杨清婉拿了书正看的入神,听到她们到了,把书放在一边问道:“你们是谁?”
这一放,让朱嬷嬷看的愣了。
她没想到杨清婉相貌如此出众,雪肤丽貌,容色娇丽,即便是穿着极为普通的棉布裙,却也无损于她的仙人之姿,反而更衬得她不着雕饰,天生丽质。
再一想江蔓瑶苍白如纸,病恹恹的娇容,朱嬷嬷竟然觉得逊色不少。
回过念头,朱嬷嬷将手中的礼品放在八仙桌上,冲她们行了一礼:“奴婢奉主人之命,专程前来拜访杨小姐。昨日奴婢心急,不想您歇息时辰这么早,来的不是时候,还请恕罪。”
朱嬷嬷垂首行礼,明面上是把昨天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其实暗戳戳地指责杨家分明有大把时间,却故意不见客。
“昨日是我的丫鬟怠慢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杨清婉看着摞得老高的礼物,眼光闪了闪。
朱嬷嬷这才满意的笑了,打开了绸带亮出东西:“这是沉香梳、陈蜜蜡、南海珍珠,给姑娘打扮用最合适。那边是银鼠皮三套、茧绸三套,都是顶顶好的料子。”
都是隆安见不到的稀罕货,杨清婉捂住胸口,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朱嬷嬷有种找回自尊心的感觉,心下更觉得昨天的事是杨家管教不力,从上到下都是贪财的,所以丫鬟才那副德行。
也难怪,暴发户嘛,肯定是没怎么见过银子的。朱嬷嬷在心里为昨天的丢脸,也描补好了借口。
杨大勇目光如炬,出声问道:“你是哪家的下人?这礼太重,我们受不起,你拿回去。”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杨大勇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仆人没什么好感。
“其中有些隐情,不能为外人所知,我只能跟小姐私下说。”朱嬷嬷眼神示意她,让下人退下。
吴氏最烦别人拐弯抹角的,张口骂道:“你讲话真是尿壶掉水里—吞吞吐吐的,再不讲就滚出去!”
朱嬷嬷哑然。
这话太粗鄙了,没法接。她平日待人接客都是有身份的,没人会这样撒泼。
“这里都是我的家人,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杨清婉肩膀一颤,似是被吴氏的口气吓着了,委屈道:“你再故弄玄虚,我就让柚儿送你出去了。”
不过眼睛还是偷睨着那块灰鼠皮,似乎很是喜欢。
在隆安浪费的时间够久了,侯府那边再拖下去,拿不到杨家人的精血,蔓瑶小姐就要病危了。
朱嬷嬷转瞬之间下了决断,这小姐是个软弱没主见的,虽然喜欢这财物,但是也不敢违逆长辈。
这样就好办了。
耳根子软的主子最好管教,回去的路上她只要威逼利诱,保准杨清婉乖乖听话,也省心许多。
至于这些下人听就听吧,反正最后都是要跟杨家人一起处理掉的,死人开不了口,也不怕泄露什么。
于是朱嬷嬷关上门,将侯府与杨家多年前抱错孩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杨家人从没想过,会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脑子里都一片混乱,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任谁也想不到是这么个情况,除了杨清婉。
好在她前世学来的做戏手段还没生疏,抬眸一顾,就装出了朱嬷嬷喜欢的懦弱模样。
只见她眉心微蹙,故作懵然地看向朱嬷嬷:“此话当真?”
见朱嬷嬷点头,她才配合地红了眼眶,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地垂泪道:“原来我竟是侯府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