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笑问道:“哟,这是说书呢,这么热闹?”
沈大妞笑道:“哟,小姑离得最近,倒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呀!该罚,阿爷,你说罚她点啥?”
沈老爷子乐呵呵的,笑道:“罚什么罚,你小姑原打算明天才回来的,是我特意叫你二叔派人把他们接回来的。人齐了,开饭!”
沈小姑一家三口一起回来,她儿子元宝与无忌同年,一下车就自己跑去找无忌和大虎小虎玩了。沈锯招呼着妹夫:“三郎,这边给你留了座位。”这一桌坐的都是男子,马骥和廖仲诚也早已围坐等候了。
老爷子看着挤挤挨挨满满的几桌子人,四世同堂,欢聚在一起。桌上有鱼有肉,锅里有饭有粥。他忽然觉得眼角酸酸的,心里胀胀的,人生一世追求的幸福,不就是这样吗?衣食无忧,儿孙满堂,儿女孝顺,老来含饴弄孩。抬头看看天,心里默默对早已逝去的妻子道:“孩他娘,你看到没,这些都是咱们的后人啊,咱们沈家兴旺了!”
几桌人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沈小姑对沈锯道:“二哥,你等下还得叫人送我回去,我家元宝认床。对了叫人帮我把马车上的布匹搬下来,我分一分。”
沈锯叫来阿武,还有马骥和廖仲诚一起帮忙。
“哟,幺妹,你这是准备回咱村里开布庄吗?”沈大伯看着搬下来好几匹布料,笑着问道。
“去去去,又不是给你的。”沈小姑笑着推开自己大哥。她拿出一匹碎花布递给沈伯母,“大嫂这是给您家的,招娣和盼娣大了,眼看快过年了,给她们做件新衣服。”
又捡出一匹白细布,一匹浅蓝色的:“二哥,白色的给四宝做里衣,浅蓝的给他做外套。你家黄巧儿手工比我好,我就不浪费那人工了,直接给布匹得了。”沈小姑把布匹直接放到小床上。接着把剩下的布匹,一一分给了两位姐姐与大妞,可谓是面面俱到。
沈大姑笑道:“既然小妹把给小侄子的礼物提前给了,那我的也拿出来好了,免得明天人多忙乱。”她的夫家是做皮匠的,给沈锯的小儿子准备的满月礼是一顶皮制的虎头帽和两件羊皮袄。
沈二姑闻言,也拿出给小侄子的礼物。是自己纳的虎头鞋和两件细布做的婴儿衣服。
沈锯小儿子的满月宴设在老宅,天没亮沈伯母就已经起来磨豆浆了。她这两天心情还不错,对吃住在她家的大姑姐、小姑妹也很热情。
三天前,沈锯给了她五两银子,对她道:“大嫂,过两三天您侄子满月,我请了大姐她们姐妹仨,到时候吃住都在老宅,就麻烦你照顾一二。这点银子给你买菜,剩下的就当给你辛苦费了。初三那天摆宴席,那天的豆腐就别卖了,一半豆浆做成豆腐花,一半压成豆腐。外甥们没吃过豆腐花,给他们当早餐,剩下的给客人们当餐前甜品。”
沈伯母乐滋滋地接过银子揣进怀里,道:“嗨,老二你也太客气了,大姐她们也是我们的亲戚,你就算不给菜钱,你大嫂我也一样要招呼她们吃住的。”
“我知道大嫂你贤惠善良,但是因为我请客叨扰了你们,哪还能让你破费。这事别跟我大哥说,免得他又要跟我客气。”沈锯道,沈伯母乐得不告诉沈大伯,不然他准又要她把钱还给沈锯。
听到屋外的动静,住在耳房里的沈二姑立即起床了,望见豆腐坊那边灯光亮着,影影绰绰的已经有人在忙碌了。一心想学手艺的沈二姑草草洗了一把脸,连忙来到豆腐坊里,看到沈伯母与两个帮工已经在磨豆浆了,她问道:“大嫂,这么早呀,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这里有帮工,你要是得闲就帮忙去煮一锅粥吧,今天吃早餐的人可不少。”沈伯母道。
沈二姑有些讪讪,她昨天旁敲侧击打听到豆腐坊是自己的兄弟两家合伙的,方子还是弟媳妇想出来的。哼,大嫂明显是故意支开自己,大不了我等到今天下午,宴席结束了再跟自己弟弟说这事。不让看就不看,沈二姑依言去厨房煮粥。
晨光微曦,靠山村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野鸭埌住着的孩子们今天不上课。作为目前靠山村学历最高的人,秦樟当仁不让地给沈家担任了礼房先生,负责登记客人送的各种礼品,楚天阔给他打下手。
周炳文和黄匕锋自告奋勇去厨房帮忙,林浩然跟着沈老爷子,给他当临时小厮;秦柏和小桂子则跟在沈锯身边给他当跑腿和传声筒。钟鼎和卢火亮跟着沈无求给他当“哼哈二将”。
“老二,我带着咱们老刘家的嫂子婶娘们帮忙洗碗洗菜。”刘跃兄弟俩领着一群妇女来了。
“谢谢表哥,谢谢各位婶婶大嫂!”沈锯拱手道谢。
“沈二叔,我娘带着咱族里的人从各家各户给你借来了桌椅。”赵剑跑来告诉沈锯,沈锯摸摸他的头道:“替我谢谢你娘和各位婶婶大嫂,豆腐坊那边有新鲜的豆腐花,大家都去吃一碗吧。”
快到午时的时候,客人陆续到来,开的是流水席,随来随设。客人多得超出了沈锯的计划外,除了靠山村各家各户都有代表上门送礼赴宴的,附近打算修路的几个村,派了代表前来贺喜。
上邕至靠山村的水泥路上,驶来两辆马车。前面的那辆马车里坐着一位青衣纶巾的青年文士,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他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外面平坦的道路问道:
“恩儿,你说这路是沈家铺的?半个月就能铺好如此平坦结实的路?”
青年正是上邕县令黎承恩,他满怀敬佩地点头道:“嗯,全程都是沈家出资修的,水泥也是沈家自己发明的方子,如今已经由孙儿代为献给朝廷了。说起修路的资金,还有个故事呢。”黎承恩笑着说起了“功德牌”与罗想负荆请罪的事儿。
“这沈家不同凡响啊!不知道会不会是咱们找了六十年的那个沈家。”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正是当年黎三少的遗孤,被沈釉夫妇救过的黎小少爷,如今已经垂垂老矣的黎坷。
沈锯家给小儿子摆满月宴,自是请了黎县令的。但是沈锯没有料到,堂堂县令大人,不但亲自来了,还带着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