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律放弃被救的幻想,决定趁还有天光,寻找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至少找个能生火的地方,不然她装备再好,在这种地方呆一夜,也会冻死!
可她看不到天空,辨别不了方向。
一左一右随机选出个方向后,她撤掉头上剩余的几个装饰揣到怀里,顺了顺散发,提起裙子吭哧吭哧地走。
山谷间的路越走越宽,天却越来越暗,花素律也不知道自己绕到哪儿去,稀里糊涂地扎进一片枯木林里,行了老远。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不到路。
她在林子里团团转,欲哭无泪,早知道上学的时候好好学地理了,兴许现在还能有点用……
天色愈加暗。
在没有光污染的这个时代,夜幕一旦降临,没有光照的地方如同匀散不开的浓墨,花素律彻底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咕咕咕——”
不知哪里传来阵阵不清晰的猫头鹰叫,吓得花素律打个寒噤,浑身寒毛直立。
她忍住身上的疼痛与饥饿、压下不安,用力深呼吸数次后吞下口口水。
但时不时响起的猫头鹰叫,总会让她不自觉初高中时通宵看的一些挖坟掘墓的恐怖小说……
“我唤醒山脉、唤醒大海、我唤醒沙漠,处处充满色彩美丽的地方,开心往前飞……”
花素律声音颤抖地开始边走边唱,给自己打气。
“闯一闯、让我们闯一闯,我们志气要比天还高……”
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歌曲给予了力量,她莫名其妙嗨起来,手上还比划着以前在特殊学校志愿教书法时,教小朋友唱这首歌比的手语舞……
她一路又走又唱,冷风呼呼灌在嘴里,直到嗓子有些干痛,才停下嘴。
刚安静,又听后面一声响动,吓得她大喊声“妈呀!”
回头过去黑黢黢一片,除了月光下摇动的枯瘦树影和风声,再无其他。
又走了一阵,她又发觉那个声音,回头时仍是什么都不见。
望着回荡猫头鹰叫的山林里呆滞一阵,花素律提起裙子转头就跑!
果不其然,后头那个声音也更明显,并且不止一个!越来越近!
林间大雪到花素律大腿,她艰难地迈着每一步逃命,却不小心踩到裙子一脑袋扎进雪里,好一番挣扎才从里头翻出来。
回头四个黑影从斜后方呈扇形包围到眼前,距离最近的那个掏出个火折子吹亮,照亮花素律的脸。
蒙面巾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像是张不开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山里?”
花素律下意识想挡住脸,但那人用刀指向她,只能停住不动,她咬牙道:“我什么人也不是……”
“你不是?”那人明显怀疑。
另外三人中的一人忽道:“我怎么看她的脸眼熟……”
那人认同:“我也是……”
花素律僵硬笑道:“我是大众脸,看我眼熟很正常。”
蒙面巾下传来不清晰的低笑声:“你这样的面容,大众?”他蓦然一怔,瞪着眼睛像想起什么,目光扫到裘皮大衣下的外裳上绣龙纹。
“是你!花素律!”他怒喝一声。
其他几人听后,似乎也在黑暗中怒目审视她,随后也确认道:“没错!是她!一定是她!”
几人霎时狂笑:“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花素律你这贱人!竟在能在此落到我们手里!真是老天开眼!”
花素律被这几个癫狂的神经病吓得牙齿打颤:“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领头的忽止住笑。
花素律听得一愣,这人紧接道:“像你这种连妇孺幼子都不放过,冷血残暴的妖女,当然不配是花家的人!”
没等花素律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便见他已经举起刀吼道:“畜生!下地狱去吧!”
月光在刀刃上闪过一瞬冷光,花素律躲无可躲,下意识反应地抱住脑袋栽进雪里。
刀刃尚未落下,只听一阵声音,有人大喊声:“什么人!”
随即兵刃拳脚相接的兵乓声。
脑袋埋雪里的花素律只听得几声铁器碰撞发出的铿锵之音,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噗”“噗”倒在雪里的声。
最后听见有人气喘虚弱道:“你助纣为虐,我等死后化鬼……也不会,放过你,和……”
那人话没说完,便又“噗”的一声,没了声音。
枯林内重归寂静,远处的猫头鹰叫朦朦胧胧地传进花素律耳朵里。
有人踏着雪发出嘎吱嘎吱地走近,毫不怜惜地抓起花素律的手臂,将鸵鸟样脑袋扎在雪里的她拽出来。
花素律心神不宁,发花的两眼好不容易才聚焦在此人脸上……
借着冷白的月光,她认出来人竟然是江若谷!
吓得立即甩开江若谷的手,手脚并用地后退了几步。
“皇上?”
花素律明显看见江若谷皱起眉看她,一向冷峻沉稳的家伙,竟然还用了无比明显的疑问语气……
“是朕。”花素律板着脸,咬牙冷静心神,应了一声,软着双腿站起。
江若谷不知为何,一时间没说话,花素律趁机扫了他一眼,发现这厮浑身上下没点污渍就罢了……
竟连发冠都没歪散,只额前、耳侧散下的几缕发丝能证明他处境糟糕。
这是什么?男主光鲜定律吗?
连落难都这么……优雅?好看?
对比起来,花素律手与身上被山石刮破出血,衣裳撕开的口子飞着棉絮……说不准她还摔得鼻青脸肿。
披头散发的,现在一定像个女鬼……
她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又隐觉得不公平,不服。
可这不服也怨不到江若谷身上,只能去埋怨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心中不断咒骂坑姐!
“您怎么在这儿?”江若谷沉声问道。
安静的山林里,他低而磁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进花素律耳朵里。
花素律闷了一天的气突然被这句话引燃爆炸,她甩头瞪着江若谷:“还不是为了找你!!”
话出口花素律就后悔了,眼见江若谷的表情复杂起来,眉头抽动好几下……
花素律忙撇开视线,心中懊悔不止:真糟糕!这话搞得跟表白似的……
“咳。”她挽尊厉声斥骂:“金吾卫那群废物!找了一天两夜都没能找到和雍与你,朕只得亲自上山……结果,然后,不慎从山上摔下来了。”
后面那句花素律越说越没底气,到了最后那几个字声如蚊呐。
但周围环境这么安静,江若谷应该听清了吧?
江王爷果然没让她失望:“您受伤了吗?”
听他问句人话,虽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花素律勉强将这当做关心,背头回道:“无事。无大碍。”
花素律是客气的防备,暗含的意思是你不必问,受伤也不会告诉你。
她原以为凭江若谷的聪明才智定能理解,谁知背后冷邦邦的传来句:“伤哪儿了?”
紧接着,就觉到自己的大衣衣摆被人掀起,吓得花素律反手拍开江若谷拽住她衣摆的手,连着往后跳,差点又摔进雪里。
花素律很想斥骂警告江若谷一顿,叫他不要碰她!
他一个古代人,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可一想这具身体的原主都与他滚过好几回床单了,这话就没那么有底气讲出来。
况且江若谷刚救她一命,询问受伤也是出于好心……或许是出于好心。
两人在雪地里大眼瞪小眼好一阵,花素律借弯腰摸起雪地上的白狐手围,再度避开他的目光:“朕有事无事,不必江卿担心。江卿在这山中许久,还是先顾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