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拳既出，李毅便已力竭，向后仰倒。
最后一拳乘风式，极其巧妙；或者说，张琰那一声令下，时机极佳。
失势的箭矢迎上北风的尾劲，大多仍是钉在墙上，少部分恰好射上城头，不至于飞入城内。
河水中，一人影蹿出，接住李毅，将其背在背上。
正是三营的什长彭岩。
“兄弟，威风！”
李毅咧了咧嘴角，无力言语。
彭岩将其背回营帐，宽慰道：“你好好歇息，等着大军的捷报。”
此时，张琰与挑选出的一千人马，已在河畔下马。
湘下城早在新军驻扎前，便已拆去两座石桥，只得游到对岸。
四万余大军步行过河，与张琰等人慢出一拍。
只待张琰在敌后闹出动静，程莽便立马率四万兵马，攻打东城门。
一千人马迅速贴到墙根下，预备从东城门绕至西城门。
李毅一伍除去李毅，都在一千人马当中。
刘发小声道：“二哥，将军为何不直接攻打东城门，反而舍近求远？”
张枫朔道：“将军拳破三关，湘下城怎会没有准备？两处城门，背对我军的西城门定然更好攻打。”
“而且，湘下城兵力，应大多集中在便于救援东城门的位置，将军选择从敌后突破，敌军回援所需时间更长。”
……
东城门下。
“这怪风可算过去了。”
眯着眼轮值的什长被一阵一阵的怪风吵醒，此时虽停了，却也已经无心睡眠。
一小卒道：“什长，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
“什么叮叮当当，赶紧休息。”
那什长虽如是说，却让下属弄出疑心，“说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对劲。轮值时间快到了，怎听不见一点动静？”
两人一琢磨，登上城头，打眼一瞧，十几位士卒，皆被乱箭射死。
“呜——”
号角声打破寂静，惊起了城里城外，所有士卒的心。
此时，张琰率领一千人马，早已抵达西城门。
号角声逐步传来，当西城守卒们听见声音，脚下却是一颤，城头震动。
嗡的一声，城墙之上，金光大作。
一张金色符箓显露痕迹：
神武诏令。
路力惊道：“是神武道脉！”
“不必惊慌。”张琰道，“只是道家练气士，借用大帝名义，算不得神武正统。不过……”
张琰仰头望向金色符箓，“倒也有几分道行。”
“起鼓！”
一千士卒并未携带战鼓，而是以声代鼓。
“喝！”
“喝！”
“喝！”
张琰与路力等，共五位将军，站在城门下，一齐出拳。
张均辅正赶往东城门，却见西城门金光大作，急忙调转身形，对副官道：“你带人坚守东城，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轻易带兵离开城头。”
同时，程莽的喊声从城外传来，“搭云梯！”
“这……”副官两头张望，“将军，该如何分配兵力？”
张均辅速道：“着大部兵力坚守东城，寻几位将军去西城。”
“是！”
副官有了主心骨，稳定情绪，依令行事。
张均辅虽人在正门，却后发先至，第一波赶到西城城头。
见张琰等人仍在尝试破关，飞身而下，怒道：“张琰！你个阴险狡诈之徒！”
路力等人大喊：“我等拦住他，将军莫要分心！”
那神武诏令已是出现裂痕，绝不可轻易放手。
“喝！”
以前兵马齐声大喝，威势不可谓不大，可张均辅仿若未闻，径直冲向张琰。
相同的场面，朝夕关便发生过。
守将宋涛，飞蛾扑火而已。
此时此刻。
张均辅之于路力，便好似张琰之于宋涛。
张琰收回拳势，拨开众将。
城头，数道身影随张均辅跳下，分别缠住路力等人。
不知谁喊了句：
“搭人梯！”
一千士卒皆为精锐，反应过来，行动迅速。
……
喊打声愈演愈烈，传到李毅耳边。
他趴在地上，缓慢向账外挪动。
他已经没有精力沉心内照，出声呼唤：“毛球，你醒了吗？”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一人一兽相处数月，每日相互打量，怎能没有感情。
毛球一个大发神威，便沉睡不醒，李毅难免焦急。
他勉力爬行，见帐帘被谁掀起，抬眼看去，惊喜道：“阿淇。”
张淇走近，蹲在李毅眼前，皱眉道：“都这样了，还要去打仗吗？”
她放下篮子，掀开盖布，撕下一块肉干，塞进李毅口中。
李毅嚼着肉干，含糊不清道：“只是想看看情况。”
张淇绕到他身后，夹着咯吱窝，便要拖到床铺上去，“想知道什么，我给你说。”
“阿淇，我身为军中士卒，连战况都无法目睹，实在可笑。”
“不行。”
“……你叫我露个脑袋出去便好。”
张淇无奈，只好在账外放好靠被，将李毅挪了过去，自己便在靠被上坐下。
新军士卒，不停有人摔下云梯，摔成肉泥。
城头之上，更是鲜血四溅，喊声震天。
李毅回想起初遇张淇时，天真烂漫，光芒四射的模样，讷讷道：
“你不该跟来的。”
“我就是要好好看看……这世道。”
“两国交战，无非你死我亡，你那善恶之辩，恐怕难以在战场上得到印证。”
张淇低头看向李毅，“你说，这场战争中，乾元王朝与大雍王朝，处在什么位置上？”
李毅沉默下来。
……
后方。
张枫朔在一千人马中，亦是佼佼者，率先蹬上城头。
未曾想，早有一人，等候多时。
翩翩少年，杏眼勾人。
宋春笤皱眉道：“李毅呢？”
正门。
一红色身影从天而降，将一架云梯砸地粉碎。
圆滚的身躯横冲直撞，撞碎了不知多少士卒的身躯。
他一拳砸在地面，大地如同地震，裂出一道长长缝隙。
“过此线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