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军帐中，程莽人未至，声先到。
他掀开帐帘，急道：“将军，我军已昼夜不歇，叫骂数日。可那张均辅硬是当定了缩头乌龟，领着城里一帮龟子龟孙！”
张琰道：“身为四品镇关将军，当着百城百姓的面，被骂得狗血淋头，怎能不气急败坏？憋着罢了。”
程莽道：“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儿啊。总不能等那张均辅自己憋出内伤吧？时间久了，雍国援军赶到，咱更攻不进去了。”
见张琰不言语，继续道：“咱若是将湘水引流……”
程莽还没说完，便摇头否决自己，“时间太长，也容易被发觉，况且城中不会没有水井。”
“若是水淹……也不成。湘水近百里，地势平缓，难成洪水之势。”
张琰道：“新军水性练得如何？”
程莽道：“几天下来，都去了个遍，想来应是差不离。”
张琰道：“夜晚城头，人数几何？”
程莽道：“约莫二什。”
张琰点头道：“今晚照常，着两营人马练习水性。另外，通知弓弩手新营，夜里做好准备……”
……
张均辅登上城头，面对河对岸的咒骂声，仍要挂上笑脸。
“敌军仍旧每夜下水？”他看向守城的伯长。
“回将军，仍每夜下水。”
张均辅点下头，“严加防范。”
“是！”
张均辅下城头，对身边的副官道：“张琰下小老儿，前三关都一举破之，到了湘下城，磨磨唧唧，定有阴谋。”
副官道：“将军，您说那张琰，要士卒练习水性，会不会是转移视线，实则重点在其它方面？”
张均辅道：“士卒练习水性，本就一石二鸟。一来锻炼水性，有机会渡河夜袭，二来，便是混淆视听。咱不知他到底要干嘛，干脆不要多想。”
“敌军就驻扎在咱眼皮子底下，叫守城兄弟们擦亮眼睛，以不变破万变。”
“吩咐下去，夜里不要睡得太死，小心敌军以下水士卒为饵，调虎离山。”
副官应是，“等援军赶到，便叫敌军束手无策，气势全无，灰溜溜回国……只是，成天这么憋着，着实堵得慌。”
张均辅道：“找些机灵的，在军中营造气氛。便说敌军急得要死，他们骂得越狠，便越着急。”
……
入夜。
城头十几人各司其职。
“看，又一大帮子跳水去了。”
“哈！这帮旱鸭子，俩胳膊唿扇唿扇的，真是滑稽。”
盯着一群士卒练习水性，倒也给他们平添了些乐趣。
守城士卒只顾调笑，浑不知熄了灯的敌军驻地中，近千弓弩手早已藏于军帐各处，只等一声令下。
“你看。”
一士卒指向敌军驻地后方，一人影缓缓走出，在营地后站定，站桩打拳。
“倒是勤勉。”
一人嗤笑一声，“怕不是做给哪位大人看的！”
人影正是李毅。
李毅今日去寻张琰，被委以重任。
挑选出来的弓弩手们，虽准头极佳，力气不小，但想将箭矢从驻地射向墙头，仍是痴心妄想。
李毅的任务，便是助弓弩手射箭。
“天老爷，烦请给个东风吧！”
李毅一边打拳，一边在内心喊道。
“东南风，东北风亦不是不能尝试，万不可吹西风。”
扶风式可借风势，可若想引导大风反着吹……那便是掌观山河的仙人之能，最起码亦要地仙才行。
除弓弩手外，另有一千人马爬伏在营帐后，另有他用。
张琰道：“可传达下去了？”
程莽道：“各处至少有一什长坐镇，无需下令，只待李毅功成，什长们自然会看准时机，下令放箭。”
“只是……”程莽迟疑道，“不知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无妨。”张琰道：“箭尚未在弦上，今日不行，便等明日。”
话虽如此，张琰何尝不希望尽快。
多拖一日，便少一日的从容。
“来了！”张琰低喝一声。
“来了！”李毅心神一震，又是一沉，“北风……”
“这……”程莽看向张琰。
张琰无奈点头。
程莽便准备下令，静默收兵。
张琰又是一声低喝，似发觉什么变化。
“等等！”
只见李毅向湘水上游方向跑去。
城头士卒仍不忘打趣。
“呦，这是乏了，跑去戏水？”
他们饶有兴致，望着李毅一路跑到左手边的湘水上游，在河边站定，又开始打拳。
“将军，是否收兵？”
“等等看，若是失败，再下令不迟。”
李毅沉心站定，以扶风式起手。
“毛球，若我这次成功了，你便醒过来，好不好？”
“就这么说定了！”
李毅说着一拳打出。
“那日与宋春笤对敌，共打出六拳，却不知现在如何？”
第二拳打出，本就倒向南边的杂草，好似瞬间被压弯了腰，拳风过后，又微微挺起。
第三拳。
第四拳。
城头。
“这风里怎么好像夹杂着别的风？”
“什么胡话？不过这风还真是，时快时慢？哪门子邪风？”
四拳打出，李毅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的同时，第五拳出。
“嘿，风劲儿越来越大了？”
“要不要禀报将军？”
前者瞥了后者一眼，好似在看神经病。
这点事还要劳烦将军？
此时，李毅打出第六拳，竟发觉仍有余力。
第七拳，第八拳。
大风呼啸。
这“邪风”吹得似乎很有韵律，风力一次更胜一次。
“要不，去禀报将军？”
“你去罢！”这士卒先前受了个白眼，正好还给对方。
待李毅打出第九拳，终于感到自己极限。
他陡变站桩，迈出弓步，拳招变幻。
第十拳，乘风式！
北风自李毅身后过，在经过城头前，扶摇直上。
“放！”
张琰放声大喊，全军弓弩手精神一震，松开箭矢。
“这李毅，净弄些花样！若教什长们失了先机，定要拿他是问！”
程莽刚准备为李毅辩解一句“这哪是什长们能掌握住的时机”，却见张琰满脸兴奋，哪有恼怒之色。
城头士卒隐约看见，密密麻麻的箭雨飞射而来，毫不慌张。
“哈哈，竟想从驻地把箭射到城头？”
十几个士卒正准备嘲弄一番，只觉耳旁呼啸，面颊都被吹得向上起了褶子，身体都轻盈不少。
接着，一阵破风声接踵而至。
城头士卒无一例外，被射成十几只刺猬。
“上马！”
张琰低喝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