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具安永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在下明白了,请虞候回去上复郑王殿下,就说具安永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也一定会把殿下的善意原原本本地告知于国相大人。”
张梦阳笑了笑道:“那好啦,咱们就不要在这地方多所耽搁啦,都赶紧去办正事儿去吧!具侍郎,告辞!”
说罢,张梦阳飞身窜上了树梢,迅速地消失在了墨色的夜空里。
具安永看着张梦阳如此神鬼莫测的身法,吃惊的张大了口呆立在当地,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旁边的侍从拉了拉他的衣袖,叫了一声大人,他这才从惊疑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转身钻进了平坐轿里,口气略有些急促地传令:“改道,去国相大人府上!”
……
其实张梦阳让具安永把自己到达开京的消息,在城中广加散布,乃是他在馆驿中窃听李靖最后那几句话时得来的灵感。
他还记得《三国演义》中,周瑜欲向刘备讨要荆州,因此和孙权定下了美人计,以孙权的妹妹孙尚香为诱饵,诱骗刘备过江东来娶亲。
然后把刘备幽囚在牢狱中以为人质,派人去向诸葛亮和关张赵云等索要荆州。
诸葛亮却将计就计,给了赵云三个锦囊妙计,赵云依计而行,不仅令刘备的江东之行有惊无险,荆襄九郡寸土未失,而且还成功娶回了孙尚香做夫人,端的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其中诸葛亮的第一个囊中妙计,便是令赵云护送主公一到南徐,便是令随行的五百军士全都披红挂彩,在城中四处采买物件,把刘备入吴娶亲之事张扬得满城皆知。
后又通过乔国老惊动了吴国太,吴国太出手干预,遂让孙权、周瑜等人投鼠忌器,始终没敢动手加害于刘备。
张梦阳觉得自己在开京城里的处境,跟刘备当时初到南徐的情形实是大同小异。
刘备过江东娶亲,孙权和周瑜把消息封得死死地,除却他们几个要紧人物之外,朝野上下几乎无人知晓。
而自己一到开京城就被李靖、拔离速两个狗才暗地里勾结高丽权臣李资谦,给软禁在了重兴宅里。
致使不论馆驿中的金国使团还是开京城里的官员百姓,都不知道除了金国使团之外,还另有一位大金国的郑王千岁紧跟着来到。
这一点,岂不是跟刘备初到江东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
大金国的郑王来到开京,如果始终都是一个仅只数人知道的秘密的话,那么一旦他们那几人串通一气,把郑王设计处死的话,知道的当然也仅只是他们数人而已。
只要是他们几个人守口如瓶,郑王之死就会成为一件永远见不得天日的谜案。也永远不会传到金国皇帝的耳朵里去,那他们这几个鸟人也就永远地平安无事了。
可是要把郑王到来之事传得开京城中人尽皆知,传得馆驿中的金国使团无人不晓,那几个鸟人当然也就不敢对自己妄下杀手了,自己的安全,也就此有了基本的保证。
所以他才让具安永想办法把郑王莅临开京的消息,最大程度地散播出去,散播的范围越大越好,那他张梦阳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坐享其成了。
果然,由于张梦阳对具安永的敲山震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和李俊等人在重兴宅里的日子过得是惬意且颇有尊严的,所有的高级武士们全都从他们所在的院落里撤出,只在外围担负侍卫与警戒之责。
他们的出入也几乎不再受限制,只是如果想要出门稍远的话,需要提前向侍卫头目报备,由他们安排好出行路线,然后净水泼街,驱除闲杂人等,最后才坐上高丽特有的平坐轿,或者是骑上高头大马,在武士们的扈从之下风风光光地出门游览。
几日下来,开京城内外的山水寺观等全被他们游览了一过,既觉怡情还又赏心悦目,比之困在重兴宅那间小小的院落里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的饮食也由高丽王廷里的尚膳司专门负责供应,各种高丽特色的珍馐美味变花样地轮番献上,规格完全比照国王而设。
至于服侍张梦阳起居的下人,也都换做了国王身边的太监宫女之辈,对他的照料之精,体贴之细,完全都是照搬国王的标准执行。
自从知道自己被加封为郑王以来,他这是头一次体会到被人敬尊为王的快美舒适。
他不由地心下暗自感叹:这一辈子要想过得快意舒适,其实也用不着去和别人争抢那中原皇帝的宝座。
在这海东偏僻的半岛之地,君临一方不也照样快活得很么?说不定还能省去中原王朝许多血雨腥风的烦恼。
张梦阳深以为眼下的这位高丽国王实在应该算是一个顶有福气的大王了,有那么一个能力出众的外公替他打理着朝廷内外的一切,他何必非得那么想不开地要把权力收回?
把权力交给别人或许会信不过,交给自己的外公有什么信不过的?
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果真把权力收回了的话,那国中的大小事务岂不是一股脑儿地全都压到自己头上了么?
各种各样的俗务光是写成奏章,就能把龙书案给压塌了。若是一件件地翻看起来,批阅起来,别说累不累了,光烦也能把人给烦死了。
如自己眼下这般每天吃饱喝足,由宫女太监陪同着到处登山临水,目送白云归岫,耳闻野鹤鸣皋,游览乏了的话便让宫女们揉揉肩膀捏捏腿,躺在她们的怀中睡上一觉,这可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快美难言哪!
睡饱了之后,如果有了兴致,还能拖着麻仙姑这个大尤物到树林、山寺等偏僻之所肉战一番,释放一下体内多余精力的同时,也给她带去更多身怀龙种的机会。
那可是她做梦都盼望着的好事儿呢。
尤其是在山间寺庙里的时候,把庙里的僧人们全都赶出殿去,当着各色神像的面宽衣解带,肆无忌惮地大行欢好之事,既能品味到暗室偷情的美妙滋味儿,又能体会到一种犯罪感带来的别样刺激,当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如此惬意悠闲,逍遥美妙的人生,为何当今的高丽国王不懂得珍惜享受呢?非得要和自己的亲外公为争夺每天辛苦上班的权力闹得不可开交,以致害得自己身陷囹圄,端的是得不偿失。
他无比自在地躺在重兴宅西苑被鲜花围绕着的宝光阁里,沉浸在刚刚和麻仙姑交战过后的惬意和疲惫里,他半闭着眼睛,听着窗外悦耳的鸟鸣声,想到了那位命运不济的高丽国王,缓缓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
“真傻,真傻!何苦来着,何苦来着!”
可是到了第五天头上,他却从具安永的口中得知了如此盛情的款待,并非是国相李资谦的特意安排。
而是国王殿下得知郑王驾临开京,为了表示一国之君的地主之谊,在征得了国相大人的同意之后,特命宗正府官从内侍武官和太监宫女之中选拔得力之人,派遣到郑王身边担负护卫并侍奉起居的。
并且国王殿下还专门嘱咐尚膳司,对郑王殿下的饮食安排一定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以展现出高丽国王对郑王莅临开京的最大欢迎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