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走到了多保真跟前,趁着人潮鼎沸凑她耳边笑道:“真是个细心的好媳妇儿,连我自个儿都不知弟弟下面藏着个黑痣,你倒替我记住了,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可得好好地犒劳犒劳你啊!”
多保真推了他一下,把俏脸一肃,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在这当口儿还有心说笑,活得不耐烦了么?”
蒲结奴左右一看,问道:“柳银儿那女人呢?黑白教的蒋陈皮和杜蟠龙他们那儿去了?还有丑八仙里的铜拐李和钱果老呢?”
在场的金军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这几人是什么时候儿溜出去的。大概是刚才大伙儿注意力全都在多保真公主身上,及多保真拿出了圣旨,众人又都将注意力关注在圣旨的内容上,以至于谁都没去注意他们几人。
婆卢火道:“国相,末将以为,可能是公主之来戳穿了他们的谎言,那些人知道再待在此处必无善果,因此畏罪潜逃,提前寻机溜之大吉了吧。他们都是身负武功的江湖异士,若是想要脱身而逃的话,借着上茅厕的机会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乎也。”
蒲结奴把手杖在地下重重一顿,说道:“畏罪潜逃?跑到我大金国这儿来挑拨离间,想要这么不明不白地远走高飞,老朽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
蒲结奴接着吩咐道:“婆卢火,着你带领所部,立即沿黑白教溃散方向追捕那些邪门歪道,一定要将妖言惑众的狗屁圣母,和冒充杯鲁殿下的贼子生擒活拿。”
多保真插口道:“生擒活捉就不必了,一旦逮住了他们,就全都就地正法吧。那样的贼子狂徒,死有余辜,留着他们做甚?”
说这话的同时,多保真的美目中透露出一股不易为人察觉的、决绝的坚忍之色。
婆卢火一声“得令”,然后出了吕祖庙,点起自己的人马朝西北方向追击下去了。
蒲结奴又吩咐道:“谋良虎,安排你的人手,立刻前往左近路府州县,要宋廷官员把丑八仙数人画影图形,各处张贴,务须将丑八仙数人捉拿归案。”
谋良虎也是一声“得令”,而后出去点起人马各处布置去了。
蒲结奴看了拔离速一眼,道:“拔离速,你受那妖妇的蛊惑,诬陷杯鲁殿下,与殿下为难,已然铸成大错,但念你军兴以来,冲锋陷阵,屡摧强敌,功劳素着,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着你想方设法,去把柳银儿那贱人给我寻了回来,黑白教和丑八仙诸人的一应阴谋,都要着落在她的身上问出端底,切莫再执迷不悟。”
说话的同时,蒲结奴把眼睛死死地盯在拔离速的双睛之上,拔离速似乎被国相的这种眼光给看得心惊胆战,连忙答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庙去了。
蒲结奴拖着手杖走到张梦阳的跟前,语含歉然地说道:“杯鲁,没想到这事情从头到尾,原来都是一场误会,然而奸人用心险恶,布置周全,思之令人不寒而栗。既然他们千方百计地诋毁于你,想来绳果之死,必然也是他们所为了。老朽作为长辈,见事不明,抱着往日之成见疑心于你,也难逃助纣为虐之嫌,老朽在此向你致歉了。”
说罢,蒲结奴对着张梦阳深鞠了一躬。慌得张梦阳连忙跪下磕头还礼,口中说道:“蒲结奴爷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以皇上之圣明,都差点儿中了贼子们的奸计,蒲结奴爷爷为所蒙蔽,自也在情理之中。您对着孙儿行此大礼,可让我这做晚辈的何以克当呢?”
蒲结奴伸手将张梦阳搀扶了起来,说道:“好在这一切都暂且过去了,接下来要做之事,就是全力查明绳果被害真相了,倘若这件事情不弄他个水落石出,不仅在皇上那里无法交代,对我大金朝廷,也会始终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张梦阳道:“蒲结奴爷爷放心,这事儿的发生,贼子们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孙儿,想要置孙儿于死地,不管是国仇家恨还是个人恩怨,孙儿都与他们誓不两立,不共戴天,定当竭尽所能查明绳果大哥被害的真相,揭破贼子们的阴谋,给皇上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蒲结奴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张梦阳扭头看了看道君皇帝和李师师等人,心头上又不自禁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凄凉来,今日的所有麻烦,全都是凭多保真的到来迎刃而解,他对多保真心怀感激的同时,也顿感愧疚良多,实在是不好当着她面对李师师表现出过分的亲热来,所以就回头对蒲结奴道:
“蒲结奴爷爷,孙儿在逃脱了哈巴温之手以后,多承这位黄员外和夫人的掩护关照,只因为近来山东盗寇横行,不得已举家牵往海州做避难之想,却不料在此被咱们的弟兄没来由地给拿了。念在他们本无过失,又曾救助过孩儿的份上,就放了他们去吧!”
蒲结奴道:“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说的?而今误会已消,你仍然还是咱大金国东路军的副元帅,对这些人如何处置,就由你看着办吧!”
这时候,张梦阳似乎听到多保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冷笑,顿时又觉着有些心虚起来。李师师美艳动人,在这所庭院之中很是亮眼,多保真应该也已经注意到她了,对于她所发出的这声冷笑,张梦阳当然猜到了其中的嘲讽之意。
好在从她到来之后,自己并没有再跟李师师眉来眼去地交流过,更加没有明显地言语交流,多保真心中即便是有些怀疑,也多是停留在猜测的基础上,只要自己假痴作呆,想要混过这一关还不是轻而易举?
于是,张梦阳立刻下令放人,并派出一支百人队护送他们离开此地。
道君皇帝没想到今日竟能从金人的手中死里逃生,实在是感慨良多,喜出望外,生怕逃得慢了再如刚才那般被人堵截或者追索回来,因此对张梦阳派金兵扈从的善意百般推辞相谢,而后便在刘广、孙可嘉等人的簇拥下,携了李师师手,匆匆忙忙地抢出庙门,如同鱼儿逃进了大海一般,立刻跑远了去了。
接着,张梦阳拉着李俊的手对多保真引见道:“多保真,这位是我在中原新结识的英雄好汉,名叫李俊,外号人称混江龙,在中原端的是大名鼎鼎,如今他在海外拓土开疆,自为国主,做下了好大的一番事业呢。如今我们已经义结金兰,成为了异姓兄弟。”
接着又对李俊介绍道:“这就是你弟妹,小弟我的结发妻子。”
金国公主身份贵重,李俊不敢怠慢,连忙对着多保真躬身行礼。多保真也学着汉人女子万福答礼,口称:“多保真见过伯伯。”并说:“你两人既已是自家兄弟,以后还要仰仗着伯伯对杯鲁多多规劝着点儿,教给他一些大丈夫立身行事,拓土开疆的真本领才好。”
李俊闻言忙道:“弟妹如此说可就太也抬举哥哥我了,我这杯鲁兄弟为人豪爽,本领高强,我的一条性命若不是得他相救,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哈哈哈。”
多保真听他夸赞张梦阳,而且语意甚诚,并非虚假,心中自也喜欢。
李俊又与他们夫妻说了几句闲话,对蒲结奴说了几句久仰大名,好生敬重之类的客套之词,然后就要辞别而行。
张梦阳对他很是不舍,道:“哥哥何必急着就去,眼下风波已定,正是我二人杯酒言欢之际,何不再与小弟盘桓数日,也好令我夫妻二人多聆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