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出空城计。”拄着拐杖站在城头的陆龟殷,捻了捻如今已经雪白的胡子。
“陆大窑头,这上头危险,您且去下方吧。”林沁墨说道。
只见她一袭汉服,素白与黑色相间,很是古朴。
“不,这古琴恐怕只有老朽会弹,弹奏一曲,演这一出戏。”陆龟殷用手抖了下袖子,就在石头上落座。
黄之唤将一把只有三根弦的古琴轻轻放到了陆龟殷的腿上,扭过头看向远方。
三人相视一笑。
看起来,这的确是空城计。
演给那敌军看的。
苍穹之下,各大实验室的生物萤虫有条不紊地记录着,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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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好奇怪的琴声。”随从竖起耳朵,很是疑惑地看向城楼。
此时,黑熊他们匍匐潜行已经靠近城墙。
不用兽化的听力都能听到从不远处高墙上,传来的幽幽琴声。
古色古调,好听又缓慢悠然。
“好漂亮的妞!”
“我的天……看那妞!”
“国色天香啊!”
突然,一向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大部队,哪怕匍匐潜行了那么远,也没有惊起一支飞鸟的兽化群,骚动了起来。
只见林沁墨在城楼上伴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而其他女人则或扭或唱,或拿着红绸子跳起秧歌。
黑熊阴沉着脸,目光落在林沁墨的那瞬间亮了亮,但离开她的身影就镇定了下来,“很诡异。”
不仅仅是空城计,而是诡异。
怎么说呢。
仿佛穿越了时空,像演电视剧似的。
演给谁看呢?
“撤。”黑熊下了令。
这么显而易见的空城计,且极其诡异,不撤,等着死吗?
千人的部队,不大,但也不小,又是呈扇形,往后回撤时也很是浩浩荡荡。
刚撤了没几百米,只听得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唢呐的声音。
唢呐一响,跟阎罗来了似的,惊得所有兽化者皮肉都一震。
“河那边传来的。”随从声音有些颤抖。
河,距离古窑很远,这空城计如果唱,也不是这么个唱法,援兵应该距离很近才对。
黑熊身上的汗毛倒竖,来回几步。
唢呐的声音刺破黑夜,阴森极了。
“先不撤,去探探。”他命令道。
若河边很多男丁,那就说明这古窑里的人,真的不知道他们已经逼近。
况且,这古窑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要运转起来
“这肯定是古窑里的人出去捕猎之类的吧,这么多人在里头,吃喝拉撒的。”
“对,看上去……他们应该真的是在举行什么活动,而不是空城计。”
“肥啊,真肥,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的,他们还有闲工夫跳舞呢。”
听得河那边传来唢呐的声音,又见那边突然风起云涌,黑鸟齐飞,可见人数不少。
哪怕没有上过战场的人都能推测出,这是古窑的男丁部队,想必,是集体出去狩猎,或刚出发,或正归来。
“狩猎,吹什么唢呐。”黑熊抖了抖皮肉,唢呐这种乐器,一吹招魂,尤其在这黑色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摸过去,看看。”
此刻的上空,一部分生物萤虫停滞在原地,显然,他们在等待命令。
而科技中心的几大实验室则一片茫然。
很显然,大家都不知道白其索要做什么。
正如此刻,礼伯与颜一一两名长官一脸茫然一样,他们在现场,背靠科技,按理来说判断一名人类的行为,应该易如反掌。
“他这是做什么?”礼伯摸着鼻子。
颜长官没言语,摇了摇头后,看了眼肖博士,只见肖博士倒不迷茫,而是双手抱胸,一副你们两个大佬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的悠然模样。
白其索的景象在树上浮现,他们看着景象,抬眼望去,能看到他本人。
黑夜之中,浓雾弥漫。
冰融过后的滔滔河水,将这浓雾泛着冷气,他一袭军大衣,一手叉腰,一手拿起烟,深深吸了口。
“烟?他不抽烟的啊。”颜一一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求助般看向经验丰富的礼伯。
而礼伯则有些难以置信地,身体往后退了退后,看向肖博士。
“此情此景……此身装扮,像极了……”肖博士的头皮瞬间渗出汗液来,他与礼伯对视。
作为人文实验室的人,何人不知他?!
这,像极了他。
一旁,老吊高举起镰刀,而青六两则举起了火把。
“他?!是……是……是华夏的他?!”颜一一差点站不稳,猛地伸出手指向。
却在指向的瞬间,手别开,从“指”,变成了“请”,手心向上。
此等伟人,生物实验室自然也知道的。
被颜长官记入重点人员研究的,前一个叫嬴政,却没有他。
那是因为,教员根本不是实验室的产物,他也不是基因循环的其中一位。
他是从天而降,经过人类基因的自身进化,又在动乱年代,以一名农民开场,却引领了一个时代的伟人。
“白其索在做什么?!颜长官,白其索是这位伟人的基因轮回者吗?”肖博士激动了起来。
“不是。”颜长官极其肯定,“我一直研究白其索,他绝对不是教员的基因轮回者!”
“那他在干嘛?!这明明就是……就是……”肖博士抓住头发,一脸惊恐。
“就这么一身衣服,弄个镰刀,弄个火把,装神弄鬼的,吓唬这群兽化者?!”礼伯往前走了两步。
【请注意安全】
【请在安全警戒线内观察】
气泡房立刻发出了警告,礼伯只好往后退了退。
吓唬谁?
兽化者有没有吓唬到,他们不知道,反正颜长官、礼伯长官、肖博士这三人,是吓到了。
江水滔滔,冷雾伴随着风,扑面而来。
白其索就这么站在江河边的石头上,深深地吸了口烟,缓缓吐出。
随后,他看向了古窑。
目光所及之处,标语通红。
人民万岁。
四个大字,在最显眼的位置。
而城墙上,身穿汉服的林沁墨翩然起舞,再仔细一看,旁边那些妇女五颜六色的衣服,竟是各民族的不同服装。
而他们唱着,似乎很嘈杂,但若仔细去听。
有秧歌、有秦腔、有京剧、有越剧黄梅戏,甚至还有竹县这种小地方的花鼓戏。
“他要做什么?他这是在干什么?他是……他是什么人的基因或记忆,到他身上了吗?”肖博士彻底慌乱了起来,看向了颜长官。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实验室把他的实验重点标注了,不可能出现有人给他做记忆实验的可能!”颜长官语气肯定,但也慌乱。
脑海里,疯狂地过着负责1090号实验的所有智人研究员和仿生研究员。
绝不可能。
“不对啊,这不对劲。”礼伯率先冷静了下来,“我做了两个纪元的实验,第一次遇着这种。”
说着,他飞速地按下返回键。
“立刻回去,联系战争实验室最高长官、人文实验室最高长官、生物实验室最高长官,这不对劲!”他说道。
好端端的地球七号第一次战争观摩之旅,就这么匆匆结束了,但他们没有心思去遗憾。
更多的,是惶恐。
那种科技与他们实验经验双管齐下,都摸不清白其索此刻行为究竟为何的那种无力。
无力,则会更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