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离那架飞机太远。”黑夜中，胖子李看向了林沁墨的飞机，伸出手指了指。
哒哒哒……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
“战力推过去了，速度真快。”胖子李侧耳听了听后，紧张了起来。
养殖场这种地方，守卫森严，越靠近，将越激烈。
“113米。”颜长官说道。
有白其索的加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整个战线推进了113米。
“这么精准吗？”胖子李笑了起来。
显然，他对眼前这老太太脱口而出的这数据，是不信的，权当她乱说呢。
颜长官没再接话，若是抿着嘴，松了口气。
差点露馅……还好这胖子没怀疑，她想。
“一会儿，牲口会从那条路被赶过来，绕到后方的飞机上。”胖子李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就着口水，飞速地画了个简单的路线图。
颜长官对这路线图毫无兴趣，她的脖子抻得老长，看向白其索的方向。
巷战，从来都是残忍的。
哪怕生物学专家，因为实验从而观察了无数战争，也承认这一点：所有战争里，巷战是最血腥的。
一颗原子弹落下来，威慑力的确极大，人瞬间飞灰湮灭。
但这并不血腥，也不残忍，因为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而巷战不一样。
并不是每一颗子弹会那么精准地立刻要了命，往往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死的。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一点点死亡；一点点死亡，也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看到昔日感情深厚的战友，就在你的面前，一点点死亡。
你却救不到，或不能救。
这才是巷战最残忍的地方。
胖子李抬起头，见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脸上并无畏惧神色，反而充满了期待。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竟像极了等待吹灭生日蜡烛的孩童，有渴望、有希望，也有贪婪。
“姨奶奶？”胖子李伸出手，将她的身体往下压，“你……”
“我不怕。”颜长官淡淡笑了笑，低头飞速看了眼他画的，“我知道，一会儿牲口过来的时候，肯定会有兽化者潜伏在内，杀到这大后方。”
“对。”胖子李点了点头。
“到时候，大后方就变前方战线。”颜长官的声音高亢了起来。
“是，你……你不怕吗？”胖子李忍不住问道。
她的声音，实在是没有半点畏惧，而是理智中，满是期待。
这实在是不合常理的。
“不怕。”颜长官摇了摇头，“我又不会死。”
她说得实在是笃定，但此时的胖子李没有心思去细想其中疑点。
几只战犬跑了过来，发出立刻迎战的呜咽。
“快！”胖子李伸出手，将颜长官推到了最大的掩体后面，自己猫着腰跑向了牲口跑过来的那条小路。
“哎！”颜长官低声喊了句。
胖子李回头看向她。
“你小心点！”颜长官脱口而出。
胖子李没有说话，只是手心冲下压了压，示意她躲好后，低低喊了句，咻！
一只战犬跑到了他的腿边，齐齐消失在了黑夜里。
咻！
咻！
咻！
身边传来了齐齐的‘咻’的低声，几十个黑影伴随着战犬跟了上去。
巷战，是最残忍的，颜长官明白这一点，而这些勇往直前的死士们更清楚这一点：他们作战很多次了，见自己的战友死亡，也多次了。
这一次，拿一群人的命换一群牲口，值得吗？
颜长官不禁这么去盘算。
但一细想，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必须去做的事情：若没有种猪、种牛、种羊，那么多人要吃饭，可怎么得了？
“你小心些，就在这不要走动。”青六两的声音传来，他似乎刚刚进入变声器，有些沙哑，又透着童真的调调，与这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
“你……你小心。”颜长官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虽是少年，胳膊却精干有力。
“您才要小心，我会保护您的。”青六两微微挣脱开后，晃动着手腕上的犬铃。
十几条战犬伴随着犬铃，分散开来，有序又迅猛。
这位拥有着古代训犬记忆的少年，不惧战场，他又怎能惧战场呢？
若他惧，又如何驾驭那群战犬呢？
“你……你才十三岁。”颜长官再一次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定要小心。”
黑夜里，这位少年的眸子发着光，像犬一样。
忽而，他咧嘴一笑，也不知笑什么，很是腼腆，像小孩听到了姐姐的嘱咐，又像听到了母亲的唠叨。
叮咚。
他再次晃动犬铃，扭过头，与那群战犬，与胖子李、与大后方留下来的那群精锐死士，消失在了黑夜里。
哒哒哒。
远处的枪声突然极其密集了起来。
216米，颜长官看了眼数据。
白其索的战斗力真是惊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将战线压得如此快！
“距离第一个养殖场，只有245米了。”颜长官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意味着，巷战进入了最血腥，也最激烈的前奏。
正如死亡，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来临之前。
人类总是将战争中，最残忍的一面投向死亡的士兵们，却容易忽略指挥的将士。
实际上，受到心灵冲击最大的，是指挥者，尤其是在前线的指挥者。
因为只要是战争，无论多英明、多正确的指挥，都会有士兵在他的眼前死亡。
自己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为自己的指挥，从而导致别人死亡。
【实时汇报1090号数据】颜长官飞速地发出了命令。
这么近距离的战场，她要第一手的数据，只是白其索第一次经历巷战。
也是他第一次体会，用人命换牲口的战争。
这将对他造成巨大的冲击，而这种冲击会带来他生物数据的剧烈变化。
这种变化，是生物学要的，是科技中心要的，也是颜长官要的。
越激烈、越刺激、越好。
白其索的数据，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果然，他的数据以极快速往上攀登。
伴随着枪声、死亡，他杀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