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其索不知自己喝了多少,他只觉得有些烦,为何成为兽化者后,酒量竟变得这样大。
“奇怪,喝不醉的吗?”他疑惑地晃了晃白酒瓶。
他想喝醉来着。
一醉解千愁。
温杏已经吓得满脸惨白,想劝他别喝了,又不敢劝。
“喝了这么多了……”她起先还数着数,之后不敢数,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扯着他,又不敢离开他。
“真想喝醉啊。”白其索笑了笑,又晃了晃酒杯。
她能感觉到,他微笑的底下汹涌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但他在压制着。
这么喝下去,会死的,她想。
正担忧着,只见倩倩小跑了过来,应是有人告诉她白其索喝得实在是多,所以她脸上很是担忧。
温杏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红着脸,总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怎么喝这么多?”
与温杏想要扯他,却又不怎么敢实实在在地扯不同,倩倩走过来后,径直地将白其索手中的酒瓶夺走了。
皱着眉头,生气地看着他。
“喝太多了,不许喝了。”她又说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白其索并没有像之前温杏扯她时,不管她,而是继续喝酒,在倩倩的面前,他突然温顺了下来。
温顺,这个词语用在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白行主身上似乎不太合适。
可他此刻在倩倩的面前,便是如此。
“倩姨……”他喊道。
倩倩眨了眨眼睛,手又摸了摸他的脸颊,“还以为你没醉呢,看来有些醉了。”
醉了,才会喊她倩姨。
否则都是喊倩倩的。
“你别担心,我会尽可能将能带走的人,都带走的,哪怕老人们不愿意走,孩子们我也一定会带走。”
倩倩暖声说着,温柔地看着他。
温杏在一旁见着,只见这位村民们口中的白其索的女人,看着比他要大几岁,虽大几岁,模样却很是俊俏年轻,只是又要比那年轻姑娘多几分成熟。
有种长姐般的温柔。
白其索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还是倩倩懂他。
他好想带走所有人啊,可事实说明,不可能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若强行带走,只会害了更多人。
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一点,但白其索心里头却明白,在末世之下,不能绝对地感情用事,
这些人,若强行带走,在后续的末世来临时,会方寸大乱,不听调摆。
倩倩这番话,白其索明白她是发自内心的,她会去拼了命地做。
但他也明白,再拼了命,也将有一部分人永远留在这。
他动了动唇。
“别难过。”倩倩伸出手,将他搂住,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摸着,“我保证,我会尽力带走,孩子们……我都会带走。”
周围人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只觉得这对小情侣实在是恩爱,这么多人呢,搂起来了。
又觉得白其索性情中人,喝了酒就想着要搂着自家婆娘。
一时,又热闹了起来。
村里的廖老先生,兴起,在一旁拉起了二胡,拉的是小县城独有的调子。
这调子吧,旁的地方的人听着很是远古,有种苍凉和诡异,但村里的人却听着亲切。
一些人哼了起来,而一些人则用筷子哐当敲了起来,当鼓。
白其索弯着腰,将倩倩紧紧地揉进了怀里。
倩倩原本微微眯眼,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突然眼睛睁开,有些惊讶。
温热的泪,悄无声息地顺着倩倩的脖颈,滑落了进去。
白其索,哭了。
倩倩虽知末世快到,但这‘末世’是白其索告诉她的,她只知危险,却不知会如何危险。
就像看战争片,永远是旁观者。
只有生在战场的人,才知道那种死亡席卷而来的残酷。
“这二胡拉的,像死前喘鸣。”白其索的声音哽咽着,听得出,他在强忍着悲痛,让自己镇定下来。
死前喘鸣,这是医学的词汇。
其实人们,常常见识道。
若家中有人去世,且去世前陪同着的话,会人死前24小时内,咽喉处会发出一阵阵喘鸣。
那种喘鸣有种空气喉头满是粘液,艰难涌出的感觉,咕噜咕噜的。
这是人的生命进入最后24小时倒计时的一种死亡提示。
“什么?”倩倩柔声问道。
“极度衰弱的人,不可能通过咽反射清除气道分泌物,当空气经过肺呼进呼出时,就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快死了,意味着快死了。”
白其索说着,愈发将头埋到倩倩的脖颈里。
倩倩的眼,瞬间红了。
她的脖颈那湿漉漉的,白其索哭得很厉害。
而站在不远处一直关注着的温杏,也觉察到了,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能看到他背部肌肉微微有些抽动。
“走,我们……我们去粮仓。”倩倩轻轻推了推他,“或者,去远一些的地方,你喝多了。”
“救不了,真的救不了,人类的死前喘鸣来了,最后的时光了,救不了了。”白其索死死地搂着她。
倩倩真软。
揉进身体里,会有种治愈之感。
高级智人,在遥远的银河系盘面的隐匿带,在距离地球2.2亿光年的矩尺座星系团附近。
人类连观测都观测不到的地方。
他们的科技如此发达,要人类死,人类不可能活。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们在矩尺座星系团附近?推测吗?”
回到实验室的颜长官顾不上身体疲惫,看了看景象后,极为震惊。
这才多久。
短短的一个小时而已,他怎么知道高级智人的位置了?
“数据……”颜长官靠近白其索的生物数据,倒吸一口冷气。
白其索的数据,从未如此低迷过。
从精神到肉体,他接近崩溃状态。
这意味着,他真的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哪怕是村里的所有人。
哪怕强行带走,也救不了。
“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救不了?”颜长官很是惊愕。
连忙调出了所有数据,开始细细查看。
“您注意身体。”小呐心疼不已,连忙弄来营养液递了过去。
颜长官一饮而尽。
“这不符合生物学逻辑啊,以他现在的能力,无论是财力还是战斗力,按理来说,他应该觉得带走一整个村的人,绰绰有余才是。”
“怎么可能会看得这么透彻呢?”
“不对……”
颜长官嘀咕着。
以她对人类的长期研究,从数据的角度出发,白其索应该自信的。
人类愚蠢的自信嘛。
“这就属于我们人文实验的范畴了,颜长官。”身后,传来了一位长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