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吊觉得恍惚,总觉得似乎有轮回,而眼前这个女人却丝毫没感觉。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见过的,那么白,那么美,脑海里浮现的记忆,那个胡人亦与她相似,虽记忆不清晰,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她们都那么白。
眸子里,都这般透着对生的渴望。
生的渴望,老吊见得多了,但并不是每个人对生的渴望会有种星光:聪明、机警。
其实,人类并不知道,他们既然是试验品,在这浩瀚的星河中,为了让运行不占据更多的精力,势必有轮回。
这种轮回是随机的。
譬如,这个世纪会出现十名顶尖科学家,十个婴儿呱呱坠地的时候,大脑就会格外地发达,仿佛百年之前的某十名功成名就的科学家。
当然了,他们不一定都能顺利长大。
但……
高级智人不管这个,他们只管数据上的匹配。
这个女人不过是沧海一粟,毫不起眼的存在,她的出现仅仅是为了触发偶然而已,所以她不会有宿命感。
但老吊不同。
他本也是沧海一粟,但被选中成为了实验者——这本身就逆转了他的人生。
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被实验者。
而恰好的是,他做的实验是记忆类型,冥冥之中仿佛注定般,这是高级智人都预计不到的算法。
老吊只觉得大脑一阵又一阵地发麻。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小村,月下,人头墙附近,那胡人女人就这么看着那颗人头,回过身,伸出手揪住了割头将军的裤带子。
“留下奴吧。”她说着,跪了下去。
之后,便是一片雪白,割头将军自然知道‘留下’的意思,他也不会客气,不就是多养一个女人?
大树底下,黑白分明,炙热非常。
黑瘦的割头将军一身腱子肉,刚强非常,而胡人则寻觅到了对她来说最为安全也脱离了原本阶层的去处。
“我不和你走,只求让我去奴隶营。”阿红伸出手,揪住了老吊的裤带子。
一切都那么类似,除了结局。
一个要留,一个要走。
老吊的头麻得抖了抖,他只觉得脑子嗡嗡嗡,仿佛听到了弯刀呜咽之声。
“将军!”胡人女人的笑声传来。
呜呜呜的,弯刀在空中回旋着,他握着她的头,在她一阵尖叫声中,让她的手抓住了回旋而来的刀。
“你这小蹄子,是老子第一个允许玩我的刀的。”割头将军说得咬牙切齿。
“我也是将军第一个胡人。”女人挑眉,到底是西域而来,她格外大胆,转身就将他的刀夺到手里。
这个夺,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若不是将军不在意,她能夺?莫说夺了,旁的女人摸都摸不到。
动我的武器?那是要掉脑袋的。
“求求您了!”阿红将手放到了老吊握着镰刀的手上,仿佛她也握着镰刀。
嗡嗡嗡……
老吊只觉得头疼得很。
他不明白,高级智人的生物学为人类的行为和能力设下了基本限制,所有的历史都会在这个范围之内发生。
而是基本设限。
在这个设限之内,人类是会循环的,形成内循环——高级智人可没那么那个闲工夫每百年就重新设置人类的循环。
上一百年与下一百年的人类基因,是循环的。
一个大科学家死亡的百年同日,往往会有一位天才诞生。
人类用非常高光伟岸的科学来形容自己,他们想着:我们人类就是宏大的熵增历史的结果,由所有的历史痕迹产生的记忆聚集到一起。
他们甚至还记录历史。
试图从历史中找到规律,但又十分疑惑:为什么人类从来没有从历史中得到教训呢?
笑死了。
当然得不到教训了,因为人类永远在重复,这是设定的。
就像,为什么高级智人知道周镇国大概率会算出大一统定律,那是因为他的出生就耦合了上个百年,某个大数学家的基因。
一模一样的基因。
在这种基因之下,他一辈子没病痛没死,不做出点儿什么实在是说不通。
这也是为什么percy为什么举全国之力,让非国从上到下都知道他、敬重他,并不遗余力地告诉大家:这个人有多重要,关乎到我们的未来。
布设这么大一张网,目的就是控制他。
而这个拥有英国皇室姓氏的男人,之所以知道周镇国的来头,自然是他有他的能耐。
在这末世里,他能做到这么快成为一方枭雄,那是因为千年前,或几百年,曾有一位枭雄的基因,轮回到了他的身上。`
而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春去冬来又回,岁月之羽,掠过时间的河,一晃几十栽,不过如同蝼蚁般,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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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白其索停了下来。
他刚刚看到了这个女人所说的那条暗道,的确非常隐秘。
这说明这个女人大概率是没有撒谎的。
转过头,他看向了远处的奴隶营,人类听不到,但他却能听到里面整齐的号角声。
她不愿意跟着走,却想去那生不如死的奴隶营,想来,是认为跟着走必死无疑。
也正常。
白其索刚要朝着老吊走去,此时一抹阳光刺破浓雾,忽而,他停下脚步。
脑子里隐隐地觉察到了什么。
蹲了下来,将这女人刚刚画出的地图以最快的速度画了次,又转过头,看向了远处可怜的已经变成人干的护宝行的那几个兄弟。
阳光刺在地上。
白其索头皮发麻地看着地图,又抬起头看向老吊与那女人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画了个圈。
“斐波那契数列?!”白其索倒吸一口冷气。
斐波那契数列,向日葵的种子、花瓣的生长、树枝的繁茂、乃至小兔的自然繁衍数量等等。
都符合1/1/2/3/5/8/13,从第三项起,每一项都是前两项之和。
大自然在进化的过程中很神奇,仿佛具备人类的思维一样。
而且如果把斐波那契数列中的后一项除以前一项,随着数字的增多,这个比值越来越接近于1.61803,而1。61803和黄金分割比例神奇地契合。
这是个神奇的比例,因为只要符合这一比例的物体就会给人类以天然的美感。
正如此刻,阳光刺破浓雾,顺着苍茫的草原划拉了过来,白其索的大脑飞速地计算着。
这条路径与被风干了的护宝行的兄弟、他们从岸边杀到这的路线,再落到老吊和阿红的位置。
正好,呈现出斐波那契数列的螺线,并落在黄金分割比例的中央。
【触动偶然完毕】白其索的生命螺线那浮动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