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演的乞丐吧？”司机回过头看了眼，笑道。
伴随着孩子上车，车内这种密闭空间里弥漫上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嗯，乞丐，这位伯伯，你怎么知道呀？”小孩好奇地问道。
司机头发鬓角发白，哈哈笑着看着前方，方向盘掌得稳稳的：“我给周导开了十几年的车了，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儿的。”
这股酸臭味，像汗味夹杂着群演服装的味道。
群演嘛，衣服并不干净，只是镜头并不能捕捉气味，观众闻不到，但作为老导演的周导却对这种气味很是熟悉。
他很是怜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一句话堵在心口，不舍得说出口：孩子啊，这个时候怎么会出来演戏呢？
应该去念书呀！
“老李，后备箱有吃的吗？”周导问道。
“有，我记得有梨子，孩子喜欢吃的。”到底是跟了周导多年的司机，老李立刻猜到了周导的想法。
影视城，多得是这种被父母带出来当群演的孩子，做着能让孩子一飞冲天的梦。
天可怜见的。
童星是那么容易的吗？依着他在业内驰骋多年的经验，但凡童星都是有背景的。
保安室就在影视城的大门口，不远。
开过去后，老李下车看了眼时间，10:40了，他们8点出发的，不算太晚。
“离亭馆只有十几分钟车程，来得及。”老李说道。
周导点了点头。
老李这人，着实不错，自从招了他当司机后，就再也没换过了——什么都能想到周导的前头，把属于他的司机的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
就是孩子从后座下车的时候，从周导身上爬过去，湿漉漉的汗水和脏兮兮的衣服，弄得他也有些臭烘烘的。
孩子嘛，无妨。
“哎，老李，帮我……”
周导话还没说完，老李便从后备箱里拿出了干净的衣服递了过来，又拿出梨子，开了一瓶矿泉水将梨子洗干净。
周导根本不用操心，老李都会办好。
“哎，老李，你娃今年高考吧？”他突然想起，问道。
“是呢。”一说到孩子，老李笑了起来。
“考影视学院好，我带他入组。”周导说道。
瞧瞧，这可不是谁都有的关系。
能给周导做十几年司机的人，他的孩子能搭着演点儿，管他是什么配角呢，周导带入行的，前途明朗得很。
“嗯！”老李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伸出手牵着那孩子：“我先送去保安处，您稍等。”
远处，影视城墙一脚，两人身穿黑色短袖，在夜色下很是模糊。
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一人瞄准了周导，另一人则瞄准了老李。
孩子天真浪漫，咬着梨子就忘了家人不见了这事儿，一蹦一跳着，由老李牵着手往传达室走去。
“目前，一切顺利。”盯着孩子的人拿起手机，飞速地输入文字。
紧接着，回复来了：好，注意隐蔽。
而盯着周导的人，则皱着眉头，调整着镜头。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道。
“不行，这玻璃看不见里头。”那人回道。
望远镜看向了孩子，看了一会儿后。
“成了，看他手势。”
孩子在进入保安室的时候，手放在门框那，飞速又隐蔽地敲了三下。
这是暗号，表示他已经成功地将药物弄到周导身上的意思。
飞速地，手指头打开，再握拳。
两人微微笑了起来。
这意味着，他弄到的是裤子上，而且是三角裤的位置。
其实，周导身上沾染着这种味道，足够了。
但川惠子做事极为稳重，她总是有两手计划：万一，周导换衣服呢？
换了衣服，沾染的气味就淡了，虽然淡了，只要有一点点，理论上来说也是可行的。
但……
这种事情，不容有失。
所以最好是将药物滴到他的裤头位置，从裤头那会渗到里面的三角裤。
哪怕只有一点点，就足够了。
换衣服容易，换里头三角裤，难。
孩子？
哪有五六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稳重的心思呢？到底还是川惠子小姐厉害，养着这种侏儒。
要挑到这么像孩子的侏儒不容易呢。
“嗯，真是怪臭的，什么剧组啊，衣服租这么差的。”周导叹了口气。
微微半蹲，将脏的衣服丢到副驾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要说这老李做事就是老练，知道导演这种活儿总临时有事，后备箱备着不少衣服。
远远地，见老李从保安室走了出来，拍了拍大肚腩，挠了挠头，笑呵呵的。
“真是个笑佛。”周导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突然，毫无征兆地，老李猛地往前栽去，栽到了地上。
糟了！
这个瞬间，周导意识到，这事儿大了。
为什么呢？
很简答。
正常的人往前摔倒，手会下意识地往前伸去阻挡。但刚刚老李这猛不丁地倒下，手并没有做出本能应有的动作。
而是直直地，脑袋着地，就这么像块木板一样砸到地面。
周导有部很有名的片子：《摔倒的巨人》，说的是得了小脑萎缩症的人的故事。
里面的主人公就是这么栽倒，下巴着地，手丝毫不阻挡。
“老李！”周导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车门，跑向他。
虽然只是司机，但这可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伙计了，才五十呢，怎么就……
跑过去后，见老李侧着头。
果然，下巴着地。
“怎……怎么样？”周导不敢动他，连忙问道。
没想到老李就这么惊恐地看着他，嘴巴抽动了两下，说不出话。
“你……你手指头动动。”周导立刻说道。
久在剧场，医疗知识还是足够的，看这样子别是摔下来脑出血了，不能动他。
老李的手指头，没动。
看得出，老李似乎比周导更吃惊，吃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当然控制不了了。
老李50岁了，好巧不巧，他的父亲正好是那场战争下，被生化武器选中的人。
而他，则是后代。
这武器，太隐蔽了。
不过是嗅觉没那么灵敏，智商损失了些而已，这年头，不会读书的人海了去了。
而嗅觉有些失灵的人，又不会太多地影响日常生活。
老李就不会读书，但他会开车，勤勤恳恳做事，照样谋生。
他嗅觉不灵，更没什么了，就是不怎么闻得到油漆的味道。
那还是这几年有钱了，买了新房子，新装修后，和孩子老婆一起进去，他们都说甲醛重，而他却并不觉得。
这，不影响生活。
怎么可能会影响生命呢？
连阅历丰富的周导都误判了：恐怕，这是脑出血了。
“别慌，别慌！电话，电话！”
周导火速地拨通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救护车。
第二个：他的老婆。
“别怕啊，救护车立刻到，你老婆孩子也会到，我……我也陪着你。”周导红了眼眶。
第三个：白总。
当然不去他那了，出了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