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萧幸渺当初为何对进入修仙宗门如此执着,还要从萧家的秘密说起。
萧幸渺小时候偷听爷爷和父亲谈话,得知萧家藏有能够移山倒海、呼风唤雨的奇术秘诀。然而他们似乎不想让萧家子弟接触,在商量要不要销毁那些东西。
年幼的萧幸渺并不理解爷爷和父亲为何视之为祸端,心中生出许多向往遐思,因此瞒着家人偷偷在家中寻找。
当然,大人成心要隐藏的事物,小小的孩子怎么能找得到。
可就在萧幸渺一度失望时,她偶然从一游方道人手中得到一本书。
那是萧幸渺第一次窥见玄妙世界的微小天地。她背着家人研读那本书,尝试学习其中的法术和术印。
或许是她天赋异禀,不过月余,竟真的凭一己之力成功。
诸如隔空取物、定身术、控物术、御剑术等,她都在一年内逐渐掌握。
直到十一岁那年她第一次偷跑出去,参加一个小宗门的入门选拔,萧幸渺才知道自己学会的不过皮毛。
宗门弟子们轻轻松松便能施展各类法术,令萧幸渺幼小的心灵大受震撼,也更坚定了她要修仙的决心。
但也因那次出门远行,爷爷和父母知道了她偷习法术的事,为此大发雷霆。
连贯来宠溺爱护她的爷爷也搬出家法惩罚,接着便是长达一年的禁闭,所谓面壁思过。
萧幸渺不能理解,又委屈又怨愤。在日复一日的思过中,萧幸渺心中的委屈怨愤慢慢化为不甘。
简而言之,孩子早早叛逆了。
表面上,她诚心改过,取得长辈信任。
背地里,她仍然想尽办法修炼。
最终,她再次离家。却也是这一次任性,让萧幸渺追悔莫及。
萧幸渺思来想去,转转反侧。变故发生后,不知有多少漫漫长夜,她都清醒度过。
只要想起将军府门内已经发黑干涸的血迹,她就没办法睡着,会不自主地去想象他们当时是以怎样的姿态死去,会不会怨自己,会不会很痛苦……
今日也是如此,萧幸渺睁着眼睛透过纱幔看着窗户上的月影,一边告诉自己该闭上眼休息了,一边却无法安心地合上眼。
正当她意识开始模糊时,窗外忽然闪过一个黑影。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萧幸渺瞬间清醒,警惕地看向房门。
黑暗中,她只能隐约看到一些事物的轮廓。她也不敢出声喊许钦,怕惊动来者。
不过显然许钦比她更谨慎机敏,在她犹疑不定时,外间已经传来打斗的声音。
萧幸渺掀开被子坐起来,还没来得及下床,卧房窗户被人破开,一个黑衣蒙面人翻窗进来,提刀直奔床榻。
萧幸渺急忙后仰,从床尾翻下床,脚刚沾地就跑起来打算去外间找许钦。
但或许今日合该倒霉,萧幸渺没跑出几步,就踢到一个铜盆被绊倒了。
“啊!”
“郡主!”
萧幸渺痛呼一声,接着就传来许钦关切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刀砍在房门上的声响。
原来那人将刀掷出,若非萧幸渺恰好绊倒,恐怕这刀就砍到她后背上了。听这刀入木之声,恐怕她得血溅当场,含恨而终。
当即,她就冒出一身冷汗,当然也可能是扭到脚踝疼得厉害。
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甚至没有丝毫时间让萧幸渺去反应这些,她就地一滚,险险避开随即刺下来的大刀。
黑暗中一片混乱,萧幸渺听到破门声,杂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迅速逼近,应当是许钦过来了,紧接着是兵器相接的声音。
那铮鸣声离得如此之近,几乎就在她的耳边,她还感觉到了刀风扬起她的发丝扫在脸上的痒。
“你怎么样?”许钦问着,一把将萧幸渺从地上拽起来。
萧幸渺不想回答,也不想问为啥他能那么精准地捞中自己的胳膊。
她憋着眼泪,哽咽道:“脚疼……”
虽然那擦过小腿的刺骨寒凉很短暂,但是她确定,是放着冰球的那个铜盆绊倒了她。
许钦没太听清,但是也没有时间追问了。他拉着萧幸渺且战且退,退到了窗边。
来者发觉他企图翻窗逃走的意图,攻击更加急切。
但越是急切,越会让对手抓住弱点。许钦将萧幸渺护在身后,身法敏捷轻灵,手中两柄短剑寒光翻飞,几个黑衣人根本无法靠近,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萧幸渺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浓重地仿佛要将她的呼吸黏住,胸膛翻涌着恶心。萧幸渺下意识捂住口鼻,忍下呕吐的欲望。
此刻,明月忽然从乌云后冒出了头。借着月光,萧幸渺看到一具尸体,他仰面躺倒,鲜血从脖颈的伤口中喷涌出来,朝着她流淌。
一瞬间,她如同看到洪水猛兽般惊恐地后退。扭伤的右脚导致她没站稳往后仰倒,后背撞到了墙,瘫坐在地。
许钦听到声音回头,就见萧幸渺坐在窗下,恐慌地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
他心里一惊,一脚踹开近前的黑衣人,冲上去把萧幸渺拦腰单手一夹,再一手撑着窗棂翻了出去。
“唔……”
在萧幸渺的一声闷哼中,仅剩的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也翻过窗紧紧追在其后。
不久,萧幸渺缓了过来。现在她深深地觉得,自己很倒霉。
非常倒霉,倒霉到想流泪。
好好地睡着觉,突然有好多人冲进来要杀她。
求救还能绊倒扭伤脚。
被救还要再磕窗一脚。
“我说……恩人……”
许钦正带着她在飞檐走壁,她头朝前、面朝下被夹着的那种姿势。
“说什么?”
“你能不能把手里的短剑先收一下,硌着我腰了,还有,我怕给我划个口子。”
“……”许钦默默把右手短剑换到左手。
“感激不尽。”萧幸渺艰难道,其实她还想说如果能换个姿势会更好,她有点晕,想吐。
但是停下来很可能被敌人追上,她忍了忍,闭上眼就当是在飞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衣袂猎猎,速度很快。但尽管带着一个人,许钦依然动作轻盈迅捷,悄无声息,没有踩碎一片瓦。
就在萧幸渺想问高手体验什么时候结束时,许钦轻声道:“走水了。”
萧幸渺睁开眼,转过头就看到右手边远处有火光,有人们的叫喊声传来。
许钦回头确认甩掉了身后的人,就趁月色昏暗从房顶跃下,悄悄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没有人住的卧房。许钦将萧幸渺放在空荡的床榻上,终于再次问道:“你怎么样?”
“……”萧幸渺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右脚,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