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欠账补在上一章了。)
萦芯的话音一落,阿牧和长庚同声抢答:
“商元圣。”
“伊挚。”
他们说的其实都是伊尹,不过因为没有默契,一个说的是尊称,一个说的是本名。让根本没看过《尚书》的萦芯耳生得很,还以为他们说的是两个人。
不过不知道没关系,萦芯是考官,可以依着自己的意图套话。她再次牵起身边三娘的手,问她:“商元圣是何出身?”
三娘略显紧张的答道:“商元圣生于洛阳伊川,母为伊水之上采桑养蚕的女奴,后以有莘国庖奴为养父。”
萦芯紧紧攥住三娘干枯的手指,厉声问:“比你如何?”
三娘泪水脱眶而出:“奴……奴先父乃并州西河郡兹氏县(今山西省汾阳市)乙丑年茂才,先母乃同县平民女!”
即便三娘的亡父用大笔家业在当地谋了个待补之位,成了个茂才。十年前的那场大旱,依旧平等的让家业耗空的一家三口被并州官府驱赶着,千里迢迢遣送到徐州。
过兖州的时候,她阿娘被扔在道边,进徐州的时候她阿耶也被押解他们的衙役随便的推进了山沟。
并没有任她沉沦到痛苦的回忆中,萦芯继续朗声问她:“商元圣以何功见著青史?”
三娘咬紧牙关,强转心神,“商元圣先为有莘氏女师仆,后以乐尧舜之道闻名,得商汤王三番以重礼聘请,征为右相。合仲虺、辅商汤、败夏桀、建商朝。一生事成汤、外丙、仲壬、太甲、沃丁五代君,终得大乙(即商汤)并祀!”
她越说越激昂,萦芯攥着她的手也越发激动:
不愧是咱华夏!不管在哪本史书上,什么时代,都有这样从泥里长出来的伟大榜样!
乘着同样激荡的心绪,萦芯环视五人,震声问:“你们的出身比商元圣差在哪了!”
一瞬间,不止本就中二的五个孩子激动得脸都红了,旁听的阿甜和阿蜜也呼吸急促起来。
五个孩子的出身自然各有各的低微,可他们最起码不似伊尹父不详,自然说不出自己的出身比他差。
萦芯继续问:“虽育舂不是大儒,想也能倾其所有的教导你们。由商至今,千年也有了。文华积淀下,你们的学识会比同龄的商元圣差么?”
她这么一问,五个孩子只有长庚还能挺直脊背。他虽然没有张嘴回答,不过他心中的傲气都写到脸上了。
“那么,你们也能达到商元圣的高度,完成商元圣的伟业吗?”萦芯直视长庚。
长庚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咬着牙梗着脖子:“奴……仆以伊尹为志,矢志不渝!”
“好啊!长庚这是见贤思齐!”萦芯一夸,长庚略有些萎靡的背脊立刻再次挺直。
可惜萦芯话头一转:“商元圣后千年里,如长庚这样的不知繁几。你们可知都有谁与其比肩或者更胜一筹了?”
五人齐声答道:“圣人傅说(yuè)!”
这人萦芯同样不认识,但不妨碍她微笑着追问:“就这一个?”
五人脑内飞转:若论功绩,齐太公(姜子牙)、周公比商元圣或许更高,可他们出身高贵;若论出身寒微,汉烈侯(卫青)与商元圣仿佛,可他只有武功赫赫。
萦芯也不急,甚至让三娘回到四个同学中间去讨论。
阿甜趁机给萦芯换了一盏凉饮子,阿蜜也给五个窃窃私语的孩子各上了一盏。
半晌,年纪最大的阿牧代表几人回答了萦芯的问题:“回夫人,若论出身寒微且功高德韶的,就再没有第三人了。”
萦芯放下茶盏,微微颔首,好似她早就知道答案,继续问:“那你们说,前追三千年,为什么只有这三人从泥泞中挣扎出来,挣得名留千古呢?”
长庚立刻道:“因为他们生逢乱世,又遇明主!”
萦芯微微歪头:“乱世、明主都有的时代,我看书上也没少写。就往前数魏蜀吴三国鼎立之时世道便动荡不安,汉昭烈帝(刘备)应该也算是个明主,更有曹魏武皇帝(曹操)不拘品行、唯才是举。怎么那么多个奴生子、父不详的,至多因为被牵连在某个事件里被记录一句两句,却无人达成先圣的功绩呢?”
“是他们有才无德?”三娘喃喃的道。
萦芯摇摇头,“无德之人,我们以后再谈。现在只谈有德却未见著记录的先贤。也不必拘泥于《尚书》,其他《史记》等你们应该也有涉猎。除了病逝,当还有许多半路崩卒的。”
现如今,茶馆有什么书,四院的书馆里应该也有抄本。他们肯定是看过不少的。
一直未曾开口的阿善嘴唇蠕动,却还是没说话。
萦芯一直在观察他们,见状点名道:“阿善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