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爷,还同他废什么话?先宰了这小白脸再说!”
瘦高男子左侧一个彪形大汉,见李恪如此目中无人,早已忍耐不住,提起一把鬼头大刀猛地就朝李恪当头砍下,在他心中,以李恪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一刀下去非得将他劈成两半不可。
李恪不闪不避,只是大喝了一声“破金势!”手中昆吾剑已然出鞘,旁人只见白光一闪,昆吾剑已从大汉前胸洞穿而过,剑气透刃而发,连带着大汉身后站着的三个强人,亦都前胸被洞穿。
这四个江湖豪客,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口鲜血汩汩而流,好似都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都轰然倒地,领头那位彪形大汉手中的大刀也跟着“哐啷啷”落地,那大汉倒地之后还挣扎了几下,这才双眼如死鱼一般凸出,血尽气绝。
李恪归剑入鞘,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凡武之境二三重而已,竟敢来此地撒野!”
瘦高男子眼见此景犹如见了地狱罗刹乍现人间一般,吓得双股战栗,浑身发抖,手中大刀早已跌落,牙齿也吓得咯咯打颤,几乎已说不出话来:
“你……你居然是玄境!”
余下的三个强人见李恪武功恐怖至斯,吓得一个个拔腿就逃。李恪又岂能容这些“恶狗”逃脱?他转身朝慕容嫣温柔一笑,“嫣儿,闭上眼睛。”慕容嫣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李恪手中昆吾剑再度出鞘,空里只听得一声:“断水势!”只刹那间,那三人的身体俱都被长剑斩过,或从肩背、或从腰腹、或从头颈处,被断离成了六截残躯。
这时的玉楼春大堂内,已不是血溅四尺,而是血满厅堂。只见桌子、凳子、餐盘、酒坛、地面、柜台……到处都是飘散的血迹,有几滴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飞到了屋角一位食客的衣襟上,直吓得这位食客两眼一翻,当众就晕厥了过去……
李恪面前的瘦高男子,见此情状已吓得身躯僵直,眼见李恪的长剑剑光闪烁,很快就要从他脖子处穿过,竟忘了逃离。
舒恨天忽然大喊了一声,“无病老弟,且先留他性命!”一个箭步冲上前,将瘦高男子拉在了一旁。
舒恨天指着瘦高男子问道:“本书仙记得没错的话,你不是冀州万马堂的乔老八么?怎地也不远万里跑到这偏僻的龙门镇来了?”
“回……回书仙老爷的话,小的……小的……”乔老八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勉力回道:“小的所在的……万……万马帮贺帮主打听到,说是龙门镇内出了一只‘天山玉掌’,吩咐小的过来抢夺,小的……小的怕人手不够,是以从江湖各地又花钱找来了七个好手……”
“七个‘好手’?”舒恨天忍不住大笑,“那七个脓包也叫‘好手’?哈哈哈!”
李恪已收剑入鞘,听得此言忙上前问道:
“你说的‘天山玉掌’,那是什么东西?”
“回这位公子爷的话……”乔老八此时已知,以李恪的武功,杀了他比捻死一个蚂蚁还要容易,要想保住性命,已全靠这副嘴皮子了,“那‘天山玉掌’可是一样好东西,听闻此物能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若是习武之人吃了,还能大大地增加修为。”
李恪又问:“这‘天山玉掌’生的什么模样?在龙门镇何处?”
“回公子爷!”乔老八连连作揖,就差倒地磕头了,“听我家帮主跟小的讲,说这‘天山玉掌’生的就跟普通人的手掌一样,只是这‘玉掌’却能动,看上去就跟活人的手掌一样,而且常年不腐不化,至于这‘天山玉掌’到底在龙门镇哪里?小的不敢欺瞒公子爷,我们几个也才刚来这里几日,正到处在找呢!”
“嗯?……竟有这样的事?!”李恪陷入了沉思之中,心道你说的这只所谓的“天山玉掌”,不就是我怀里的那只“鬼手”么?想不到这“鬼手”到了龙门镇竟还能炖煮服用延年益寿包治百病?
那乔老八还以为李恪是在怀疑他说谎,急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公子爷,小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有半句假话,叫小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舒恨天瞄了一眼四周,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踢了乔老八一脚,“起来!赶紧将这里收拾干净了,那七具死尸,也都找个地方去埋喽!”
他一拉李恪的手,轻声道:“无病老弟,你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若是官府之人来了说不清楚,趁现在官兵没到,咱们还是赶紧撤!”
李恪点了点头,见酒楼内已是一片血污乱象,心知此景实不堪入嫣儿之眼中,他自己亦不愿久留,忙带着慕容嫣,与其余众人匆匆出门,离了玉楼春往西而去。
直到李恪一行已走出玉楼春很远,趴在地上的乔老八这才敢站起身,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与周身,见依旧完好无损,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后背上早已是衣衫汗透,回思刚才这一幕血光之景,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快如闪电的剑法。
身为店主人的金湘鱼,早已吩咐小二前往附近的军营去报官,然此时此刻,她盯着眼前的这一片狼藉血景,只能是唉声叹气,一时却不知该从何下手。乔老八记得舒恨天临走前的吩咐,赶忙上前主动请缨,负责将死尸清理,并打扫整一间酒楼的大堂。
那乔老八毕竟有些武力,将七具尸体用破毡碎布包了,用一辆推车拉到城外一偏僻处就地掩埋了事,之后又帮金掌柜将酒楼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怎地,他对着那七具残血尸身毫无心慌之感,然只要一想起刚才那位青衣少年快如鬼魅的剑法,立时就吓得浑身哆嗦不停……
李恪一行出了玉楼春之后,便一直往西快步而行,听闻龙门镇的军营就在城西,他此刻最想去的就是军营。
路上,朱无能忽然跑上前拍了一下李恪肩膀,憨笑道:
“大哥呀!你刚才只是两剑,便连杀七个,有一个肠子都流出来了,还有一颗大头‘咕噜噜’滚到了龙儿的脚边,看着当真是痛快啊!这才是俺老朱的大哥!”
李恪却挠了挠自己的前额,还有些懵懵然,“我刚才竟一连杀了七个人?”
舒恨天翻了一个白眼,沙哑着嗓子阴阳怪气道:
“怎么?无病老弟,这才一眨眼的工夫,你就忘啦?可别跟我说,这片刻之时你就已换了一个人!”
“我没有忘,我只是觉得……”李恪依旧挠着自己额头,对于刚刚自己所做的事,他自然是记忆在心,可自己为何在刚刚那一刻竟变得如此嗜杀了呢?甚至于,那一阵杀戮所带来的快感,直至此刻还存留于脑海中。
“我为何竟变得如此喜欢杀人?”李恪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刚才那两剑挥出,眼见鲜血喷涌之时,我心中怎会觉得如此之快意?”
“那七个人的性命,真的就如牲畜一般么?可就算是七只猪狗,亦不可胡乱杀生啊!”他忽然就想起,在三个月前千里南下杭州之时,他与钦差李秋同坐大船夜渡太湖,船行至太湖中央却遭分水堂刺客袭击,大船险被凿穿,幸得二弟朱无能驾巨鼋而来,以三齿钉耙打杀了数十人,这才化解危机将他们搭救,可他事后非但未感激二弟,还责怪他胡乱杀人,此时此刻,对照自己方才连杀七人的情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二弟呢?
然而,李恪心中的自责并未留存多久,随之又涌起另一番感慨。
上苍虽有好生之德,然芸芸众生之中,该杀之人实在是多不胜数啊!……
慕容嫣望着李恪,心怀忧虑,然见李恪也是茫然不知其解的神情,忙安慰道:“无病哥哥,那七个强盗都不是好人,今日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们,杀了他们就是为民除害!无病哥哥,你切莫要自责!”
“嗯!”李恪朝慕容嫣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小手,心想这世上,最懂我心的果然是嫣儿!
众人一路往西,正当未牌时分,日已西斜,朔风迎面吹来,乱石垒砌的道路上,尘土飞扬,简陋狭小的茅屋旁,枯蓬乱舞,大漠边关,残阳似血,日光映照在这座孤城之上,显出一片苍茫血色,五个人目睹这一幕苍凉壮丽的边关美景,再回想方才那一番血光打斗,各自都不禁感慨万千……
李恪向慕容嫣问道:“嫣儿,你觉得他们说的那只‘天山玉掌’是不是与长安城里的那只‘鬼手’一模一样?”
慕容嫣点头道:“无病哥哥,照乔老八所言,‘天山玉掌’能转能动,不腐不化,应当就是另一只‘鬼手’才是!只不过,阴沐星的左掌到了这龙门镇,怎么就成了一件能包治百病的‘圣药’?”
李恪道:“定是这帮人以讹传讹、错听传言之故,若那‘天山玉掌’当真就是太白堂少堂主的断左掌,如何能包治百病?还延年益寿大增习武者功力?实在是可笑之极!”
舒恨天之前不在长安,对“鬼手”一案所知不多,此刻听了两人对话,顿感一头雾水,忙插口问道:
“我说你们两位,人还没拜堂就先讲起私房话来啦!什么‘阴沐星’?什么‘太白堂少堂主’?什么‘另一只鬼手’?本书仙怎么越听越糊涂?”
慕容嫣听得俏脸一红,忙挣脱了李恪的手掌别过身去,李恪便与舒恨天说起了京城“鬼手”一案的前后经过,说到最后,索性便将藏于他背囊中的一只“鬼手”拿了出来,欲交给舒恨天仔细查看。
不料,舒恨天一见那能动的手掌,立时吓得双手连摆,连声喊叫,“不要!”“赶紧将鬼手拿开!”
众人见此,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