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九月十八、午时、乾国西陲、龙门镇上空】
敖莹载着李恪等人飞往天山,一路上风和日丽云光澄明,飞行虽无丝毫阻碍,然为了不让龙背上诸人觉得恐慌,敖莹尽量放慢飞速,稳稳而前,是以直过了一刻辰光,才飞到了乾国西陲的上空。
敖莹有心卖弄,催发体内龙族之力,越飞越高,此时离地面已不下万丈。
龙背上,朱无能与舒恨天在前,李恪与慕容嫣在后。天空中云光变幻景象绮丽无比,然舒恨天却一直紧紧抓住了朱无能两侧的衣襟,非但紧闭双眼不敢看丝毫景象,而且浑身不停地发抖,嘴里也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千万别掉下去!”云云,反倒是朱无能神色满不在乎,俯身趴在龙颈处,一边将舒恨天罩住,一边还不时地摸一摸敖莹背上的龙鳞,好似与敖莹调笑逗趣一般。慕容嫣虽然心中害怕,浑身也情不自禁地发抖,然身后的李恪早已双手环抱将她周身紧紧护住,她回身朝李恪一笑,也就不再那么害怕。
忽然间,晴朗的天空中“卡啦”一阵雷响,一道闪电朝众人上空兜头落下!
朱无能大叫一声“坏了!”,罩在他怀中的舒恨天忙睁开眼,“怎么啦?”,看到雷电朝自己猛砸下来,急忙再度闭眼,“天呐!难道我白鼠的雷劫又来了?”
那一道雷电以迅猛无俦之势,一下子全打在了龙头上,敖莹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晕厥了过去,龙身翻转,连带着龙背上几人,尽皆往尘埃中跌落……
李恪不及多想,忙伸臂一探,将慕容嫣紧紧抱在怀里,两人自万丈高空中笔直坠落,只听得耳旁风声越来越急,除了紧闭双眼之外,已无他法可想。
朱无能大叫了一声“哎吆!是哪个缺德鬼降的雷电?俺老朱打死你这王……”一口劲风灌入,下面的“王八蛋”三字已说不出来,好在那舒恨天跌落之时,一直紧紧拽着朱无能的衣襟,这两人便也是相互抱在一起,当空直落!
五个人中,以敖莹的龙身跌落最快,其次是身形胖大的朱无能和抓着他衣裳的舒恨天,最后是紧紧相拥着的李恪与慕容嫣。
这几人中,虽有在世的神将,有八百年的妖精,有身负不俗血脉的皇族帝胄,然此时都只是寻常人身,若从万丈高空中跌落地面,则无论是谁,都不免粉身碎骨。
眼看着这四人一龙越跌越快,越落越急,堪堪已到地面,朱无能急运全身之元力,朝地下大吼了一声:
“龙儿!快醒醒!”
千钧一发之际,敖莹终于睁开了双眼,见此情状忙一个翻身,用龙爪勾住了朱无能与李恪,拼出最后一丝力气,遏住了下跌之势,带着四人缓缓降落至地面。
刚一落地,敖莹便已浑身脱力倒地不起,龙爪蜷缩、龙身俯卧,又化作了一位寻常女子的外相。
李恪依然紧紧抱住了慕容嫣,关切问道:
“嫣儿,你没事吧?”
慕容嫣羞得满脸通红,既恨不得找一处地缝钻入,又极舍不得李恪温暖的怀抱。
“无病哥哥,我没事!你快看看三公主怎样了?”慕容嫣终于用力挣脱了李恪的怀抱,转身去看敖莹。
李恪转身,见朱无能已将敖莹抱起,忙问道:
“二弟,三公主伤得怎样?”
朱无能伸手探了探敖莹的鼻息,见她呼吸均匀有力,这才放心,朝李恪回道:
“大哥,三公主伤势不大,只是刚才为救我们用光了力气,休息几天就好了。”
李恪再看舒恨天,见这位半解书仙除了吓得兀自瑟瑟发抖之外,身体也无受伤。
天幸,四个人从万丈高空坠落地面,竟能毫发未损。
只是,此时几人的降落点却在一个不知名的区域,四处风沙漫漫,不见半个人影,而原定的天山脚下,却不知在何处?
李恪瞧了瞧躺在朱无能怀中的敖莹,虽未见身体有创伤之处,然面色苍白兀自昏睡中,心下不胜忧虑,游目四顾,见不远处好似有一座小城,于是招呼众人,先往城镇处出发。
李恪扶着慕容嫣,朱无能抱着敖莹,五个人顶着风沙往小城行去,他们身周除了风沙漫天之外,天气尤为寒冷,慕容嫣虽事先有备,已穿上棉衣,然此时仍冻得发抖,李恪忙将自己的一件长袍脱下给慕容嫣穿上。
一路上,李恪向朱无能问起,为何众人正好端端地飞翔于空中,突然就降下来一道雷电,而且,这道雷电不偏不倚正中敖莹的头顶?
朱无能想了半天,却还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众人才刚刚走到城寨边,朱无能就摸着自己的肚皮,叫苦道:
“大哥,我饿了!”
李恪笑了笑,“饿了咱们就进城找吃的去!”
等到了城门口,李恪只见城上高悬一匾,上书“龙门”字样。他忽然想起,之前曾听秋先生说过,大乾之西北边陲有一座小城,名曰“龙门镇”,乃是一处边疆重镇,过了龙门就是“玉门关”,过了玉门关,便脱离了大乾疆域,而是西域诸国的领土,因此这龙门镇就成了拱卫大乾西北边疆的一处重要关隘,加之“龙门”二字取得颇为壮丽,是以“龙门镇”在大乾几乎无人不知,想不到今日他竟到了这龙门镇。
这龙门镇名气虽大,但无非是一座小城,城池不大,城门狭窄,只是一道木栅门,门高亦不足两丈,守城的只稀稀拉拉十几个军卒,大多手持长戟懒洋洋地站在城寨楼上晒着太阳,见李恪一行进城,有两个军卒遂上前盘问。
舒恨天未等李恪发话,急上前亮出了自己的那一块“黑铁狮牌”,得意扬扬地说道,青衣卫办案!还不闪开?
然而,那两个盘问的军卒似乎不认得这块铁牌,看了半天也是一脸茫然,不过“青衣卫”之名大乾谁人不知?他们不愿轻信也不敢不信,虽见舒恨天长相奇怪,但也不敢造次,两人互相看了看,便各自闪在一旁,任由李恪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城。
入得城内,李恪只见房屋残破、道路狭小、街市简陋,遍地尘灰,且路上难得有几个行人,实在是冷清得不像样,就算长安城左近的一座小村庄,比之也要整洁热闹一些,所幸进城之后,四周有城墙遮挡,众人不用受风沙之苦。
李恪几番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龙门镇内最大的一座酒楼“玉楼春”。听这名字颇有些贵气,然而李恪一行人进了酒楼之后,顿时大失所望。
只见酒楼内非但陈设简陋、器物残破,且光线昏暗,空气中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霉味,就连地上的桌椅也东斜西晃,好似没有一张桌子是完好无损的。
不过,酒楼内的食客倒是坐的不少,大约此时正是饭点之故,大堂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看模样大多是些过往的商旅,各色打扮都有,一个个只顾低头喝酒,见李恪等人进门,大多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酒楼东西两角各坐着四人,每人均是劲装束身,一看便知是些江湖豪客,他们见李恪等人衣着华贵,已眼露贪意,又见李恪身边的慕容嫣与朱无能怀抱中的敖莹俱是貌美无双的佳丽,更是禁不住口中流涎,有几人已经暗暗拿起了桌子上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