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徐恪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虚空童子问。
“当然是去找我二弟,我答应了三公主,要帮我二弟去夺回降雨法器……”徐恪道。
“你就不想问一问,为何你每次穿越,都是遇见了你二弟?”虚空童子又笑意吟吟地问道。
徐恪挠了挠额头,问道:“对啊!之前两次穿越虚空之门,无论我怎么想,见到的都是二弟,这是为何?”
虚空童子道:“因为这长安城的雨呀!”
“因为这长安城的雨?”徐恪不解道。
虚空童子笑道:“这长安城的雨水,便是你与你二弟的功劳。你此次上虚空楼,为的就是降雨,当然每一次见的都是你二弟啦!”
言罢,虚空童子拿起那支绿色毛笔,此时他却并没有在墙壁上画圈,而是对空抡圆了手臂,大开大合画起了圆圈,顷刻之间,空中便现出了九个大小不等的圆圈。他随之又提笔上下纵横,画了五条直线,圆圈之中又暗扣了一个等边五角形。
“好了!”虚空童子将绿笔收入怀中,拍了拍手,笑道。他看着空中微微荡漾的虚空之门,神色似是颇为得意。
“我此次上虚空楼,为的就是降雨?若雨水不至,我便也无法再上一层?”徐恪却问道。
“当然呀!”虚空童子道。
徐恪暗自心想,看来,这神王阁的每一层楼,好似都带着一个任务。如今想来,第一层水月楼,是为了让我练功学剑。第二层镜花楼,大概是为了让我圆他人所梦,解心中之憾。这第三层虚空楼,我却是来帮二弟夺回法器,普降雨水。
“敢问虚空童子,这神王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是不是其中的每一层楼,都有一个任务需要完成?”徐恪问道。
“然也!”虚空童子说道:“这神王阁么,你可以设想它是一个极其好玩的所在!当然,每一层阁都有一个任务等你完成,不过那些任务也都好玩的很呀!你每一次达成任务,身心都能得到成长,能力也在不断提升,如此闯关而上,这一路不是有趣的紧么?想想世上那些凡人,有多少人做梦都想进一次神王阁呢!”
徐恪又问:“若任务一直完不成呢?我便也一直上不去?”
虚空童子答道:“任务完不成,你就只能一直呆在神王阁里了。不过,好在无论你在阁中呆多少年,走出去也还是你进阁那一日。你也无须担忧生老病死,无论你留在阁中多少年,你也永远是如同今日这般……”
“好吧!”徐恪面朝空中漾动的那一道巨大的虚空之门,退后了八步,正想来一个漂亮的冲刺,却听虚空童子又笑道:
“这一道虚空之门不在墙壁中,你又何必冲撞而入?随便抬腿迈一步,不就穿过去了?”
“也对哦!”徐恪点点头,缓步走上前,正要迈步跨入虚空之门,身后的童子又提醒了一句:
“这一次穿越不同之前,那也许是一段漫长的时空旅途哦,你准备好了吗?”
“我碧波岛这么长的一个梦都已经做过了,还有什么能比它更漫长的呢?”徐恪笑了笑,便跨过了那一道虚空之门。
……
穿过之后,徐恪立身在了一处柔软的草地中,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恍然有重回梦境之感。他只见此时正站在一处海岛上,远处有山峦、斜阳,草树连天……转身望去,恰正是无边无际的海水,海风阵阵而来,卷起一阵一阵波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碧波岛?”徐恪挠了挠额头,不觉疑惑道。
难道,我此时又回到了碧波岛?抑或,我从来都未曾离开过碧波岛?先前回到神王阁的经历,仍旧是幻象?
难道,我此时还在胡姐姐的美梦中?那她这个梦,委实也太漫长了吧?
徐恪虽觉此事不太可能,但他自从进入神王阁之后,所经历的种种都是此前所不可能之事。如今的他只觉世上一切的不可能,都有可能……
徐恪回身寻找,想看看岛上是否还有自己与胡依依一道生活的那座庄院,却连一间瓦舍都未曾寻到。他仔细打量了四周,这才发觉此地与先前梦中的“碧波岛”颇有不同。这里虽然也是海边,岛上有山有树,但景色平常,远远没有梦境中那般旖旎的风光。
这时,徐恪却听得一个声音远远地响起,似是有人在向他叫喊:“大哥……大哥!你来啦!”
徐恪循声快步走向海边,只见沙滩上站立着一个身形胖大的男子,肩扛一把三齿钉耙,恰正是他二弟朱无能。
“二弟,你也在这里啊!”徐恪大步上前,走到朱无能身边,抱了抱他宽阔的肩膀,笑道。
他凝神打量二弟,只见此时的朱无能,已完全不是与他初识时一副颟顸邋遢的模样。此时的朱无能,头戴逍遥巾,脚着粉底靴,身穿一件深青色苏绣长袍,面白唇红,明眸皓齿,看上去也别有一番潇洒俊逸的风貌。除了身材仍是甚为肥胖之外,浑身上下,却已是风采照人,精神焕发。
朱无能道:“我都等了你半天了!”他见徐恪头顶的那一片“巨大的荷叶”,不由得好奇道:“大哥,你头上戴着一片荷叶做什么?”
“咳!别提了!我这一顶绿帽子,二弟可千万碰不得啊”徐恪连连摆手道。
“哦!”朱无能本欲上前,抓起“荷叶帽子”过来瞧瞧,听得徐恪如此一说,只得作罢。
“二弟怎知我会来到这里?”徐恪忙又问道。
“是龙儿跟我讲的,她与那什么阁主白无命,本就是同族。白无命的法术她也知晓一些,自然能感应到你。”朱无能道。
“白老阁主与三公主是同族?二弟,你与三公主是如何识得的?那日你离开长安之后,是不是在城外的龙王庙里见着了三公主?二弟……”徐恪久未见着朱无能,一时欣喜之下,便抛出了好多个问题。
“咳!大哥,时间急迫!咱们先下海去吧!”朱无能摆了摆手,又叮嘱道:“大哥,等一下我劈开海水之后,你只需紧紧拉着我,就不必担忧被海水淹没,切记!”
“好,大哥记住了!”徐恪看着眼前的二弟,不由得神色嘉许道。此刻的朱无能,虽与他隔开才不到半年,但言语清晰、思维敏捷、步态从容、面容镇定,原先的那一股愚钝木讷之态,早已是荡然无存。
“这大约……都是三公主的功劳吧?”徐恪暗自感叹了一声,对传说中的那一种爱情的力量,又生出了几多感慨。
朱无能举起三齿钉耙,口中大喝了一声“开!”凌空朝大海中劈去,眼见的滔滔海水竟然向两边分开,中间露出了一条巨大的缝隙。朱无能一拉徐恪的左手,两人跳入大海,疾速往海底奔去……
徐恪拉着朱无能的手,在海水中飞速穿行,海水清澈温润,每到徐恪身边就自动分开。徐恪只见各种大大小小的鱼儿从身边不断涌过,大的巨鲸身长百丈,小的红鱼不足两寸。不时还有各种贝类、海星、巨龟、水母等海中生物不停地从他身边游过。那颜色各异的海草,长长地伸展在洋流中,随着海水的起伏上下涌动,仿佛仙子的长裾,正翩翩起舞……这一番五彩缤纷的海中世界,直看得徐恪心悦神驰、浮想联翩。
随着徐恪与朱无能两人不断地深入海水,只过得片刻,两人就进入了一片漆黑的海底世界。徐恪只见周围有发光的水母缓缓飘逸,偶尔也有一条长长的鳗鱼带着电光闪过,那星星点点的亮光,又将海底点缀得如梦似幻……
“到了!”徐恪忽觉双足落地,已然下到了海底。只见前方数百丈处,忽然闪现出一大片的亮光。
朱无能拉着徐恪走向那一片亮光,原来那里矗立着庞大的一片宫殿群。徐恪走近之后,抬头一看,却见迎门处一块巨大的金匾,上书“水晶宫”三个大字。
徐恪只见那水晶宫高耸巍峨,占地甚广,整个宫殿群似都是水晶所筑,屋宇房梁尽皆琉璃出彩,楼台长廊都是熠熠生辉。
“敖广!我老朱来啦!”朱无能大踏步迈入水晶宫内。看到朱无能高视阔步而来,那巡海夜叉都远远地避开,门前的虾兵蟹将也不敢阻拦,慌忙入内禀报去了。
徐恪随着朱无能走进宫殿内的第三道门楼之后,却见一个身高不足四尺、头小手短之人缓缓步了出来,见了朱无能便拱手相迎道:“天蓬来啦!恕归某有失远迎!”
“归老大?”徐恪不禁唤道。那头小手短之人,恰正是徐恪刚刚在穿越时所见的归老大。
“归某见过徐公子!”归老大也向徐恪拱手施礼道。
徐恪急忙还礼,他见此时的归老大,头戴一顶绿玉冠,身披一件绿罗袍,后背却已不再遮掩,而是直直地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绿色龟背。
此时,眼前的那位一身绿衣绿背的归老大,与头戴一顶绿帽的徐恪,两人迎面相对,却也别具一番趣味。
“敖广在里面么?”朱无能不待归老大引见,便大踏步入内。
“龙王正在里间,天蓬、徐公子,请!”归老大忙跟着朱无能疾步走入。不过,那归来大毕竟步子太小,无论走得再急,依然远远地落在了朱无能的身后。
徐恪跟着走入门楼之内,却见里间正是一座大殿,殿内巨柱高昂,旁边点缀着珊瑚、玛瑙与各种珍珠宝物。殿中央耸立着一排玉阶,玉阶之上,安着一张金色的龙椅。整座大殿内金碧辉煌、光华夺目,恰正如人间的皇宫一般……
此时,金殿的龙椅中正昂首端坐着一位黑袍老者。那老者满头白发,双目灼灼有光,一张脸不怒自威,前额的两端也如三公主一般,生着两只肉角。不过,那黑袍老者的肉角却是又粗又长,斜斜地长在头顶,给老者本已气势逼人的头脸上,更添了几分威严。
“你这夯货!越来越放肆了!在本王的大殿里,竟敢直呼本王的名讳!”那黑袍老者见了朱无能直闯进宫,不由得怒道。
“不叫你敖广,那叫你老龙?还是黑龙?臭龙?”朱无能反问道。此刻他大喇喇地立在大殿中,肩扛着三齿钉耙,随意走来踅去,也不行礼。
“你!你气死我了!”那黑袍老者自然便是敖广,他此时见朱无能出言不逊、举止又怠慢无礼,不由得自龙椅中霍然站起,直奔朱无能而来,看架势,似乎要教训一番这不知礼仪的天蓬。
“龙王息怒,龙王爷请息怒!”朱无能身后堪堪赶到的归老大,见状急
忙快步而前,拦住怒气冲冲的东海龙王敖广,费力劝解道:“念在天蓬此时丢了宝器,心智并未全开,你且饶他这一回吧!”
“我说敖广,你年纪也老大不小啦!怎地火气还这么大啊?东海里的这一汪水,还浇不灭你心里头这点火么!我老朱当年在天庭,好歹也是个天蓬元帅,掌管着十万天兵,论职分品阶,跟你可是平级的!再说了……如今我老朱远道而来,帮你去夺回法器,你不给一口水喝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跟我摆架子,你摆得什么臭架子呀!要是惹得我老朱不高兴,给你几钉耙,小心把你这些虾兵蟹将,都打到海面上去……”朱无能却全然不给老龙王颜面,兀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你!你这头臭猪!老子k死你!”敖广气得脸色涨红,胡须乱颤,他伸出拳头就朝朱无能冲来,眼看着归老大已经拦不住他……
“朱哥哥!不得对我父王无礼!”殿旁走进来一位风采妍丽、绝色无双的少女,正是朱无能的红颜知己三公主。
那朱无能见三公主忽然来到,忙换了一副谦恭的脸色,朝老龙王躬身行礼道:“是是是!龙王爷在上,适才小婿无礼,望乞恕罪!”
敖广兀自怒道:“谁认你做女婿了?你这头笨猪!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吃完了就是睡睡睡!我给你打造了一把钉耙,是叫你去把摄泓盂给本王抢回来,不是让你来闹我的龙宫!”
朱无能忙道:“是是是,老朱刚才言语冒犯,多有得罪,龙王息怒!息怒!”
三公主也上前劝道:“爹爹,朱哥哥毕竟是帮咱们来的,您就别跟他生气啦!气坏了身子,女儿可是要伤心的……”
敖广这才消了气,不过,他也未回到玉阶上的龙椅坐下,而是随意找来了一把椅子落座,面朝朱无能问道:
“你跟那八岐斗了两回,一回都没有赢过,这一次,你又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啦?”
朱无能忙道:“这一回可不一样了,有我大哥助阵!”说罢,朱无能又转身朝徐恪招手道:“大哥,过来见见龙王!”
徐恪忙大步上前,朝敖广一揖到底、躬身施礼道:“在下徐恪,见过龙王!”
敖广冷冷地看了徐恪两眼,挥了挥手,道:“免礼,你们都坐吧!龟丞相,去给他们弄两把椅子,再上两杯茶!”
那“归老大”自然便是龟丞相了。闻听龙王之语,龟丞相忙不迭地答应,他立时走出大殿,吩咐两个虾兵去搬来椅子、案几之物,又为徐恪与朱无能端上来茶盏点心。
“你头顶的那个绿帽子……是个什么玩意?”敖广手指徐恪头顶的那一片荷叶,问道。
“这个……就是一顶帽子,呵呵!”徐恪讪笑着回道。
旁边的三公主又附耳向老老王说了几句,敖广这才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顿了一顿,敖广又向朱无能问道:
“天蓬,你以为,就加上这么一个凡人,你就能赢过八岐了?”
朱无能便从怀里探出了那景行壶,答道:“龙王,你看看,我老朱还多了这个宝贝!”
敖广见那炼妖壶通体碧绿,整个壶身泛着清莹润泽的光彩,不禁眼光一亮,然迅即又黯淡了下去,他叹道:“这个炼妖壶倒是个好宝贝!只可惜,开光那人道法有限,未能复它全部灵力,只得了一个三星妙器,未至四星灵器之境呀!”
徐恪暗自寻思,忽然想起龙王此语,恰正与当日在玉山草庐中,雨庐翁所言略同。不过,未曾想,那雨庐翁已然同一位老神仙一般,在今日的龙王口里,竟然说他“道法有限”!再者,自己的昆吾剑也只得了一个“一星草器”,能至“三星妙器”者,已是少之又少,龙王又何言可惜?
这时,却听得朱无能不以为然道:“先前我同那八岐虽然打了两次,但都是我老朱不小心之故,这一回,我有大哥臂助,手里又多了一件宝物,我不信还制不住那怪?!”
龙王摇了摇头,看了看朱无能,又望了望徐恪,忽然间问道:“对了,我那块玉石,你送给李淳风了吗?”
徐恪心知龙王所说的,必是那块东海灵石,他便回道:“回禀龙王,在下已然将东海灵石送给玄都观的李观主了。”
敖广却干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按照今日的时辰,你还在嵇山那边赶路哩!送什么送啊!”
敖广又看了看朱无能,神色颇不耐烦道:“你宝物有了,人也多了一个,此刻还等什么,还不快点打怪去呀?!”
朱无能摸了摸自己的隆起的肚皮,笑着道:“呃……这个,老龙王,你方才也说了,我这景行壶还没能恢复全部灵力,你能不能再给一件趁手的好兵刃?”
敖广眼珠子一瞪,道:“我不是已给你打了一把三齿钉耙了么?那可是千年寒铁所铸!你还想要什么?你那上宝沁金耙我可铸不出来啊!”
朱无能笑着求恳道:“我那上宝沁金耙是老君用神冰铁锤炼而成,下回我自会找他去要。好泰山,眼下,你能不能把那定海神针交给我们?”
敖广一听,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他双眼大睁,惊诧道:
“什么?你还想要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