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冷不丁地这样说了一句,仪华闻言，蹙眉轻轻道：“四哥，白蛇的事,你又疑心二哥么？”
朱棣低声道：“回房去,与你细说。”
扶着仪华回房，屏退下人,将刘禄存打听到的沐英在秦王府的事说给仪华听。
“沐英为人机敏谨慎,想必他当时已经心中大致有数，知道奸人藏身在秦王府中,否则不会贸然打草惊蛇，将自己暴露人前。”
仪华道：“他这样一番打探,可曾探到是谁？”
朱棣沉吟片刻，决定还是直接告诉她真相：“沐英是大哥贴心的人，探得是谁,只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哥，不会告诉别人。我看他这几日没有再登门拜访二哥府上,也没来查其他兄弟们,大概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若真是二哥,大哥那里不会毫无动静。以大哥的为人，他绝不愿二哥被父皇重责，为了保二哥，必会先于父皇有所行动。这么说来,就必定是二哥府里其他人。沐英交给二哥自己处理了。”
“其他人？二嫂是万事不管的,至于邓姐姐，我信她绝不会害我。而若是宫人内侍,单枪匹马想要在王府藏不止一条蛇,一定很难……”
“仪华,二嫂……咱们都把二嫂想得太简单了。”
小夫妻咕咕哝哝地推演了良久，到最后仪华悲哀地叹了口气：“若真如我们所推断的，二哥，就太可怜了。事到如今，无可挽回，我只盼着谢姐姐的死与白蛇无关，否则我……”
她能怎样？难道能提剑将观音奴杀了偿命？且不说秦王会不会继续犯糊涂从中阻挠，杀了观音奴，卓夷就能死而复生么？晋王的丧妻之痛就能抚平了么？小济熺的母亲就能回来了么？
去年痛失姊妹，已然让她心痛自责，若知晓姊妹是死于非命，死于误信亲近之人……
朱棣拥着她道：“仪华，我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多加防备，你切莫再为此伤神。你若伤神过甚，谢氏在天有灵，也会为你不安。她将济熺托付于你，你需健健康康，才有余力照拂济熺，令她放心。谢氏的公道，三哥、谢家，自会为她讨，有大哥在，我也会看着的。”
仪华含泪答允。她又担心毓灵，想借口希望毓灵陪伴，叫朱棣向秦王借毓灵来同住。
朱棣道：“邓氏一时没有危险。否则，这么多年二嫂不会一直留着她。沐英已经打草惊蛇，咱们再冷不丁地请她来，反而会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
仪华只得答应。朱棣又抚慰她几句，叹道：“如今回头看，二哥的婚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后来的一切，全是他一片痴心罢了。”
于是仗着仪华怀孕月份越来越大，朱棣借口仪华身子不适，便谢绝一应宾客往来。白天练兵，结束后便急着回王府，半是陪伴，半是保护。
众人只道燕王爱妻心切。
那段时间各方心情都不甚愉快，对朱棣来说，唯一令人心境舒朗的，便是仪华身体底子好，虽然怀孕吃了许多苦头，但从脉相上来看，母子都甚是茁壮。
看着仪华的肚子一天天胀大，好像世间龌龊之事都可以抛之脑后。这里有一个纯洁的生命正在发芽。
仪华则是心力完全被孩子占据。
不用说身前的大肉球越来越重，走路都像是揣着一个铁打的沉甸甸的枕头，一天十二个时辰不能松绑。
走路再也顾不得仪态，只能后仰着身子，手撑着腰。即便如此，还是终日腰酸背痛，坐立难安。
之前几个月尿频已经让她不胜烦恼，现在又加上便秘。她不曾跟朱棣提起，却忍不住向阿绿阿蓝抱怨：“干脆住在净房算了。”丫鬟们给她按压穴位也不管用，但又顾忌孩儿，不敢吃通便的药物。
胸口闷胀，到了阴雨天气，更是憋闷得厉害。
种种不适感叠加，想要睡一个囫囵觉，都成了奢求。
吃不好、睡不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精明能干的燕王妃，时不时犯小糊涂，好在阿绿心细、阿蓝灵透，两个贴心的婢女在旁帮她张罗着。
这些体感上的不舒服也就罢了，等孩子生下来，自然就能恢复正常。最令仪华沮丧的是，腿，胳膊，全都跟着粗。连脚都肿了，以前的绣鞋不能穿，全要新做。
肚皮更因为急剧膨胀，原本白嫩无瑕的皮肤像是裂开，生出相当狰狞的纹路。
恐怕等孩子生下来，这些丑也要永远留着了。
“为了枣儿，腰也粗了，腿也肿了，不好看了。四哥还来抱人家，抱来又有什么趣呢。”仪华夜里跟他撒娇抱怨。
然而朱棣仍旧从后抱着她，笑道：“谁说无趣？有趣得很。”
“尽是哄人开心的。我才不信。”
“你别不信……算来，日子也够了。你若愿意，不如，我教你，怎么个有趣法？”
之前仪华帮他，大多是靠手。手毕竟只是手。
偶尔尝一次滋味，也都是浅浅的。
仪华被他勾得动了心，便笑道：“我可不记得《飞燕十八式》里还有这个。四哥是从何处学来的？”
朱棣笑道：“我这次可是光明正大，找女医问的，不是偷学。”
朱棣欢天喜地要来“教”她，结果刚要解她衣裳解到一半，她又推开他，叫他去吹灯。
“嗯……只许抱，不许看。肚皮，怪丑的。”
他向来肯听她的话，这次却不从，轻轻推开她遮掩的手，吻在肚皮一道道的粗糙痕迹上。
“我不觉得丑……你也不许觉得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