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好说歹说地把人鱼哄了出去，云浅飞快地洗了个战斗澡，生怕外面那条鱼因为缺水而变成人鱼干。
事实证明，人鱼并不会变成人鱼干，缪尔研究明白了厨房的水龙头，正伸着脑袋张嘴去接水喝。
云浅笑容凝固：“………”
不知道人不能喝生水这个道理对人鱼适不适用。
她走上前去关掉被拧歪了一半的水龙头把手，手动把缪尔的嘴合上。
“不要乱喝水。”
因为不太能分辨人类说话时的情绪，缪尔当即就不干了：“你现在…连水都不让我喝？！”
云浅抬手捂脸：“………”
明天还是赶早把这条鱼丢回海里去吧。
云浅和缪尔解释为什么水龙头里的水不能乱喝，“……就是这样，没不让你喝水。”
缪尔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干巴巴地“噢”了一声。
“行了，你去浴缸里吧。”云浅指了指身后的浴室。
“你洗完了？”缪尔歪头问。
云浅点点头，看着缪尔一点点挪进浴室，半晌又探出头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睁得微圆。
“那你…现在去哪里？”
“去睡觉。”云浅答道。
缪尔又把自己扒拉得高了一点，“去贝壳里？”
人鱼们大多都是在大大的贝壳里睡觉的。
云浅：“？？”
云浅：“我们人类不睡贝壳，我们睡床。”
“…床？”
又是一个新鲜的字音，缪尔学得有些生涩，像婴儿刚刚开始学说话。
“嗯，用来睡觉的，床。”云浅学着缪尔的说话方式说着。
缪尔从浴室里出来，“那我也要睡床。”
云浅看了看缪尔长长的，带着水珠的鱼尾，斩钉截铁道：“不行。”
“为什么？”缪尔蹙眉。
“因为你太大了，我的床装不下你，而且我的床没有水，我可不想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床上多了一条大型即食鱼干。”
缪尔：“………”
语句太长没太听明白，但是感觉有点冒犯。
成功把鱼说服，云浅推着缪尔进浴室，随后还十分贴心地替他关上了门。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
———
第二天云浅起来的时候，浴室里的鱼还在睡着，大半条鱼尾露在浴缸外面，脑袋已经沉进了水里，随着缪尔的呼吸冒出一列有规律的泡泡。
真是又可怜又好笑，云浅想。
云浅倚着浴室门框思索着怎么把人送回海里，这么大一条鱼尾总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马路上。
记得楼上的住户有一家是有轮椅的，云浅上楼去借了过来，然后又从家里翻出了一块大一点的薄毯。
缪尔睡眼朦胧地从水里探出脑袋，银白色长发随着水纹荡漾开来。
他眯着眼睛看到门边忙活的云浅，“你在，做什么？”
“在准备把你送回海里的东西。”云浅头也不回地道。
缪尔刚起床的朦胧茫然因为这一句话都跑没了，他睁大眼睛，里面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你要…把我送走？！”
云浅：“……？？”
云浅：“是把你送回海里，不是把你送走。”
“这不是一样的吗！”
云浅回过身，“虽然算差不多，但是你那样说……”
云浅诡异地停顿了几秒，然后憋出了三个字：“不吉利。”
缪尔：“………”
“我不管，果然，他们说的没错，人类就是打一个巴掌再给两个巴掌的。”缪尔语气控诉，看上去快自闭了。
云浅被缪尔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俗语给惊呆了，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明明……那样的事都做过了，”缪尔小声嘀咕着，最后突然加大音量对着云浅说：“人类都是坏人。”
云·坏人·浅没有听清这鱼嘀咕的前半句，只听到自己再次被指控坏人。
她哭笑不得道：“祖宗，你这又是哪里的出来的道理？”
“祖宗？”缪尔茫然了一瞬，然后认真摇头：“我不是祖宗。”
“………”
认真得有些可爱了。
云浅把轮椅推到一边，走进浴室里，打开花洒往缪尔的鱼尾上浇水。
“没有不想把你留下的意思，但是这浴缸太小了，水也不多，你漂亮的鱼尾巴都快干到掉鳞了，而且你自己躺在这么小的地方，舒服吗？”
句句话都在点子上，缪尔的脑袋耷拉了下去，下巴沉进水里，一直没过鼻尖。
云浅觉得有点手痒，她也没刻意压制自己的想法，抬手就摸了摸人鱼的脑袋，结果缪尔整条鱼都快弹了起来。
“不…不能摸我的头。”缪尔说话时带上一串水泡，眼神是幼崽般稚嫩的凶狠。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可是明明上次海上遇到风浪那一回，这条人鱼的眼里可以有那样肃杀的情绪。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俯视整个人间。
………
缪尔坐在轮椅上，鱼尾被云浅卷了卷掩在薄被之下，临出门前，他还被云浅再三叮嘱不要把尾巴露出来。
白天的街道上人不算多，云浅找了一条近路直通海边。
昨晚缪尔来的时候目标只有云浅家，一路上都闷头赶路，也来不及看周围几眼。
这下有人推了，可以坐着享受了，缪尔就开始新奇地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
尽管云浅给缪尔找了一件宽松的卫衣穿着，缪尔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和旖丽的五官也太过惹眼。
停下来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两个女生激动地跑过来问：“小姐姐好漂亮，你这是在出cos吗？cos的是什么角色呀？”
因为两人看着缪尔的目光太过热烈，缪尔的后背往后靠，紧紧贴着轮椅椅背，神情有些无助。
“什么…扣斯？我不是…姐姐，不要这样…看着我…”
两个小姑娘是把缪尔当成正在出cos的人了，云浅扑哧一笑，帮无助的人鱼解释道：“不是的，他是男孩子，他的头发和眼睛是天生的，不是出cos。”
把人家男生认成女孩子，两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啊…抱歉抱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云浅浅笑着摇头。
红灯变绿，云浅推着缪尔和两个小姑娘分道而走。
走出去一大半距离，缪尔耳尖红红的，双手环在胸前，云浅看不到缪尔的表情。
只听到他说：“你别以为你在后面憋笑，我就听不出来了。”
“…咳，风太大，你听错了。”
“我是鱼，但我，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