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牧离张了张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类似于‘嗯’的模糊声响，表情依旧乖巧。
“以…前没…人。”牧离努力让自己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云浅盘腿坐起来，她在床上，牧离在地上，身高不太对等。
她垂着视线看牧离，“你是想说，以前没人和你说话吗？”
牧离点点头。
云浅陷入了沉思，又开始为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发泄感到后悔。
是了，牧离看起来脱离人类社会已久，总不能每天跟花花草草说话，就算把现在的云浅放到外面的环境里，过一段时间可能也是这种状态。
她刚刚有些冲动了。
云浅摸了一把牧离的灰毛，不太好意思道：“抱歉啊，我刚刚说话太冲了，你别放在心上。”
牧离摇摇头，双手交叠放在床沿，灰色脑袋搭在手上，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云浅。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近一分钟，牧离慢半拍地站起来，伸手去拉云浅，想要带她去外面。
云浅疑惑不已，还是顺从地起身跟着人出去。
牧离走到客厅，打开了客厅云浅都没开过的电视，动作很熟练。
应该是云浅在外面搬砖的时候没少看电视。
他拿着遥控器摆弄了几下，调出一个节目。
男女声交谈的声音一下子响彻整个客厅，云浅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看起来像一部青春纯爱片，男女主并肩坐在钢琴面前，四手联弹，悠扬的钢琴声婉转动听。
男孩和女孩之间的氛围暧昧拉丝，相邻的手背时不时触碰在一起。
云浅的关注点很奇怪：“你…想学钢琴？？”
牧离：“………”
牧离虽然没说话，但是云浅能感觉出来他有点无语。
她的手被轻轻晃了晃，云浅重新把视线放到电视上。
这时，画面上的男孩女孩慢慢靠近，青涩地给了对方一个亲吻，导演显然很会拍，还用了朦胧的镜头，将氛围感拉到极致。
牧离将画面暂停在这里，然后眼睛亮亮地看着云浅。
云浅觉得自己眼睛花了，不然怎么会从那双雾蒙蒙的灰色眸子里看出了类似于期待的情绪。
她把手放在牧离的灰毛脑袋上按了按，“你一天天的在家都看了些什么？”
怎么会有人看电视剧还能精确定位到男女主角接吻的时间节点啊？
云浅出门在外，牧离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公寓里，能娱乐的东西不多，智能电视是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
一开始只是看一些简单易懂的动画，后来牧离发现了新的大陆——电视剧。
电视剧的语言要比动画片的语言成熟有用得多，牧离现在之所以能那么快理解云浅的话，估计也有电视剧的功劳在里面。
云浅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掉，把牧离拉进厨房。
“小孩子家家看看动画片就好了，那些狗血电视剧少看。”
“唔？”
———
研究所里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每个人的手里都多多少少拿着些资料，云浅双手插兜低头穿梭在其中。
检查科主任今天不在检查机构，云浅给他弹了个通讯，主任让她过来研究所谈。
至于谈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
云浅第一次来研究所，研究所里又没有指示牌，神秘得很，她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自己想要去的那个办公室。
云浅在某扇门前站定，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块标着研究员办公室三的牌子，曲起手指叩门。
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进来，云浅推门进去。
里面坐着的不止有检查科主任，还有许久未见的女主柳倩。
主任用手示意了一下他们面前的椅子：“坐下谈吧。”
云浅坐下，坐姿放松。
“这位是特别邀请的高级研究员柳倩，她主要负责一个特别项目，就是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个项目。”主任介绍道。
柳倩将头发挽在耳后，表情一贯的冷静淡定：“我们见过，我过来时被劫持还是这位小姐和她的队员们解救了我们。”
“这样啊，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更方便了。”主任笑着说。
主任接下来直切正题：“小云，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办公室里是恒温，云浅却无端觉得有点热，她把手从外套兜里拿出来，微微抬眼：“考虑好了。”
“我考虑的结果是不同意。”
主任和柳倩齐齐愣住，柳倩蹙起秀眉，“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不能意气用事。”
他们做的血清研究有关于治愈丧尸病毒，这个研究早在很久之前就遇到了瓶颈，一直到现在牧离的血液样本出现才发生转机。
用于检查的血液样本很少，不足以支撑研究人员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所以他们选择找到云浅。
云浅耸耸肩，“我没有意气用事，我想得很清楚。”
主任迟疑了几秒，犹豫着说：“你可能不知道这项研究的意义，如果研究顺利，对于抑制丧尸病毒是有很大成效的。”
云浅知道，原主也知道，没有人比原主更知道了。
在上一世，原主就是在这种名叫“意义”的束缚下失去了自我。
“就是因为知道意义，所以才想得更清楚。”
柳倩紧皱眉头，刚想要说什么就被一阵急促的通讯铃声打断，声音的来源是云浅手上的通讯器。
云浅抱歉地点了点头，当着他们的面接起了通讯。
通讯画面上是陆桥焦急的脸，陆桥向来脸上都是运筹帷幄的表情，很少有这么着急的表情。
“小浅，你现在在哪里？北方的一个区域出现大规模丧尸潮，总部刚刚发现那边还有遗留的普通平民，现在要紧急前往救助清理，你尽快赶过来总部！”陆桥的语速很快，但是字字清晰。
云浅神色凛然，‘噌’地一下站起来，“明白，我离总部不远，马上到。”
“不好意思主任，现在我有紧急任务，无法跟你们深入交流，但是我的决定就是拒绝。”
云浅掷地有声地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这……”主任手刚抬了一点，云浅人已经消失了。
柳倩望着门口的方向默然片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白大褂的领子。
主任挠了挠头：“下次我再找她聊聊吧。”
“不用，她很坚决。”
“可是……”
柳倩站起身走到窗边，这间办公室的窗口正对着的景色尽头是一片灰色，那是新城以外的地带。
“世界到现在这样，人类难辞其咎，破坏大地的是人类，现在想挽救的也是人类，其实很讽刺，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我们想尽办法去寻找解决办法，从别人身上，从自己身上，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背上所有的罪名。”
“黄主任，做这一行，你有后悔过吗？”
黄主任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