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气恶劣,路况湿滑,通往枫塘村的路被设置了路障,立着禁止通行的牌子。
程桥北视而不见,绕过禁停牌继续往前开。
雨刷快速拨开玻璃上的雨幕,下一秒又被大雨模糊了视野。
林瀚锐的电话在屏幕上显示,程桥北按了接听,“走到哪了?”
“过长平镇了,再有十多分钟到枫糖村。”
林瀚锐开着越野车后面拉着冲锋舟。
他爱好户外极限运动,这些东西都是他平时玩的,不光设备专业,还有着丰富的驾驶经验和技巧。
程桥北说:“宁溪说水下碎石多,冲锋舟上去容易翻船。你也别逞强,有把握了再下。”
没见到现场情况,林瀚锐也不敢轻易下保证。
“行,到现场看情况再定。”
程桥北打电话来借船,林瀚锐二话不说就带着家伙事儿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梁蕾。
“宁溪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梁蕾心急如焚。
手机放在操作台上开着免提,话筒里传来程桥北的声音,说道:
“她手机没电了,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闻言,梁蕾心里更急了,“现场有救援队吗?”
程桥北说:“有。救援队已经尝试救人了,听宁溪说用无人机给他们送救生衣,但是风大雨大加上夜里视线不好,无人机尝试几次没有成功。”
听出他克制着焦急的情绪,梁蕾也知道此时此刻最心急最担忧的人就是程桥北,安慰道:
“放心吧,救援队都到了,宁溪一定会没事的。”
程桥北心里也在祈祷她平安无事。
林瀚锐突然说:“我看到了。老程,你别着急,我到了。”
梁蕾看向前方,只见不远处有车灯和人影晃动,“我也看到了,那里不少人呢,你别急。”
“我也快到了。”
程桥北挂了电话,车驶进枫塘村内,倒灌的洪水已经没过人的小腿,他对这里不熟悉,只能跟着导航走。
等程桥北的车停在导航指定位置,下车连伞都来不及拿就奔着河道边跑去。
探照灯的光源在这深渊般夜和密集的雨幕里变得“势单力薄”,光柱中除了四散交错的雨线,隐约可见到河道中央的电塔。
程桥北抬手遮在额头挡着大雨,他试图寻找陈宁溪的人影,可看了半天也没瞧见人,问旁边救援队的,“电塔上有个女同志,再哪个位置?”
救援队员打量程桥北,见他不是救援队的,“这里危险,赶紧离开。”
程桥北说:“我老婆在电塔上。”
救援队员反问:“你是陈经理的爱人?”
“是,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能把她救上岸?”
一连串的问题把救援队员难住了,他向程桥北解释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场情况太复杂了,我们的无人机挂在电塔上,冲锋舟也在试图救援中损坏。你看,船就在那了。”
借着车灯光,看到斜在河滩上的冲锋舟,船身被撞坏了,发动机目测也受损。
程桥北问:“她在哪儿了,我能看到吗?”
救援队员将灯调整下角度,指着一处说:“看到没有,她穿着深色雨衣不好辨认,右边的塔身上,靠上一点。”
顺着光柱照射的指引,程桥北终于看到塔身上的人了。
陈宁溪低着头,就跟一件衣服似得挂在塔身上一动不动。
林瀚锐看到人群中的程桥北,赶紧让梁蕾回车上取把雨伞,“老程来了。”
“在哪?”梁蕾问。
“那了。”林瀚锐接过雨伞就奔着人走去,梁蕾跟在后。
突然,头顶的雨被遮住,程桥北抬头看到雨伞又回头就看到林瀚锐和梁蕾,他继续跟救援队的人沟通,“如果我们有冲锋舟可以再次下水吗?”
救援队员连连摇头,说:“下不了,你也看到我们的冲锋舟了。现在的情况,水太急了,水里的情况也复杂,刚才我们就差点损失两名队员,还好身上绑着安全绳,要不连人带船就翻里面了。眼下,只能等雨小一些,水势再稳一稳的。”
林瀚锐看着水面,思忖片刻说:“我拉了一台冲锋舟过来,马力大,我对野外救援也了解,我可以试试吗?”
救援队员说:“不行,我们的船刚放下去,就被水冲走了,现在的水流速度比我们下水时更急。太危险,不满足救援条件。”
程桥北问:“再想想别的办法呢?”
救援队说:“无人机挂在电塔上后,我们还请求派直升机救援,但电塔上的线路太复杂了,这个办法没实施成功。后来想着让直升机上的人员用绳子给塔上的被困人员投放救生衣,可低空悬停干扰因素太多,危险性也大,直升机再继续下会影响塔身的稳固,造成电塔倾倒,所以,直升机救援也被迫中止了。”
听了他的话,程桥北的心情更沉重了,再次望向电塔上紧缩的人,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恐惧和煎熬。
柳少军望着对面塔身上的人,喊道:“陈经理,陈经理。”
他喊了好几声,对面的人才微微动了下,陈宁溪缓缓抬起头,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个多小时了,现在手臂和腿都开始麻木了。
柳少军说:“陈经理,你坚持住,救援队的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陈宁溪点点头,又垂下脑袋枕在胳膊上,她四肢无力,人有些虚脱,要没有程桥北给她的两块巧克力,估计早就没体力了。
雨势越来越大,河面的水位也开始暴涨。
陈宁溪感觉到脚下有水冲刷,低头看眼,对旁边的工人说:“涨水了,我们还得往上爬。”
“他们又往上爬了。”突然有人喊道。
大家的注意力也齐刷刷的投向河道内的电塔,程桥北直盯盯望着陈宁溪,她正艰难的攀爬,与旁边的人相比,明显看出没多少力气了。
“陈宁溪——陈宁溪——”程桥北大喊。
雨声盖住了喊声,陈宁溪并没有听到。
“陈宁溪——”程桥北扯着嗓子吼,终于塔上的人有反应了,她回头看向岸边。
一个人影站在光里,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陈宁溪就是能一眼便认出他就是程桥北。
两人隔着湍急的洪水对望,尽管什么也没说,但陈宁溪知道,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