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琰缩起手,防备地环顾四周,见房间窗户半开着,窗帘掀开到两边,显然不是他拉开的。
刚刚有佣人进他房间打扫,肯定是那个时候……
他打了个冷颤,对着手机怒道。
“你监视我?!”
电话里又传来一声低笑。
“别疑神疑鬼的,我还没让人监视你,不过你的动作也太好猜了,我只是诈你两句,就全交代出来了。”
霍琰瞳孔猛缩,愤愤挪到窗帘前,用力拉上,连一道光线都不能透进来,整个房间昏暗无比。
他不敢质问,不能发脾气,只能默默地忍受这样的委屈,死咬着后槽牙。
电话里的男人又向他嘱托了几句话,听得他不胜心烦,寻了个借口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了床上,扶额闭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调整好情绪从房间里出来,电动轮椅发出轻微的声响,逐步接近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厉寒辞。
为了讨好沐晚晚,他去网上查了一些养护花草的教程,跟着养花达人的建议,修剪着枝叶。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他都没有回头,余光瞥见阳光映在地面的黑影,就知道来人是谁。
“我想去看看爷爷。”
修剪花枝的动作一顿,厉寒辞转过头来。
“好啊,等我换件衣服,带你过去。”
他答应下来,是因为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霍老爷子毕竟是霍琰的亲爷爷,骨肉相连,去探监也是合理需求。
两人坐车来到监狱,厉寒辞提前与监狱长打了声招呼,没费多少力气就进去了。
只不过还没见到老爷子,就被看管犯人的狱警通知。
“他还在昏迷,没醒呢。”
霍琰盯着等候室的长桌出神,等狱警走了,才讷讷地说道。
“没想到爷爷在狱里过着这样的苦日子……我作为孙子,竟然无能为力……”
痛心疾首地抓紧扶手,手背青筋爆凸,他闭了闭眼,肩膀颤抖起来。
厉寒辞不忍看他,默默地坐到了他的身边,从铁栏围住的窗口看向外面。
此时是犯人们活动的时间,一个个穿着橙色囚衣,或扎堆或散坐在椅子上,指着里面那个被欺辱的小个子,哈哈大笑。
想必霍老爷子晕倒也不会是身体原因。
关押进监狱的犯人,没几个是省油的灯,而霍启明,老弱病残四个字就占了三,自然会成为所有人发泄情绪的对象。
窗外的笑声猖狂至极,连霍琰都听到了抬头看去。
“有时我真的痛恨自己是个废物,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最亲近的人受屈辱。”霍琰回过头,面色苍白。
“别这么说,至少你还有我,还有钰儿。”
厉寒辞安慰道。
“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大哥。”
他不过是苦笑,低着头,辨不出什么情绪。
生怕他因此颓然,自暴自弃,厉寒辞连忙转移话题,问他日后的打算。
“打算……”
他神色茫然地抬头,嘴唇翕动。
“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个废人,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
接他回家的那天,他还没有这副痛苦的神情,厉寒辞以为是自己带他来监狱,刺激到了。
自责的情绪充斥了大脑,他一个劲地想要补偿,挽回当年发生的错误。
“大哥,其实霍氏一直都是你的产业,我不过是顶着霍家养子的名头,替你管理着公司。”
话说到这里,霍琰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什么意思?”
厉寒辞一脸认真。
“我想将霍氏还给你。”
惨淡的薄唇抿了抿,霍琰说不清心里复杂的情绪,下意识地摆手拒绝。
“这些年你将霍氏管理得很好,我现在废人一个,别说管理公司了,连自己生活都够呛。”
似乎是想到公司已经交给了年宝,若真要还给霍琰,其中手续又要麻烦好几天,他便没再坚持这个想法,只说了句折中的话。
“哪天你要是突然想要霍氏,尽管与我说,公司本就是霍家的,按理也该继承到你的手里。”
不久,两人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些时日,沐晚晚身边琐碎的事情太多,无暇顾及她的好友汤秋彤,便选在这一日下午,抽了个空去她家里。
汤秋彤与家里关系一般,很早就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小区位于市区,视野开阔的复式公寓,面积也不小,一个人住都觉得宽敞。
她来过几次,只需跟门口的保安打声招呼,便开车进了小区里。
坐电梯到十八楼,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门内有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靠近大门。
忽然,门开了。
沐晚晚第一眼看到了箱子,被一个女人抱在身上,看不到女人的脸,看装束应该是汤秋彤。
“彤彤,你干什么呢?”
她出声问道。
对方吓了一跳,猛然松手,箱子应声落地,封口的塑料胶布不太结实,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了出来。
“晚,晚晚?”
她诧异地看向来人,绷紧的手指无意识蜷起,由指尖到指根,传来酸麻的感觉。
沐晚晚伸长脖子往里一探,里面摆满了各式箱子,还有两个汤秋彤惯用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竖在了墙边。
“你要搬家吗?要搬去哪里?”
她不禁好奇道。
“嗯,搬家。”
汤秋彤本就有些心虚,慌张地把东西拾起来塞进纸箱里,嘴里嗫嚅着。
“你不是说这里楼层太高,没有安全感吗?我就想换个地方看看。”
似乎是想到了祁枫最近出差,不在家里,汤秋彤可能准备搬去那里住,沐晚晚便消除了几分疑虑。
“搬去哪里?那个可以给你安全感的人那里吗?”
她半是调侃的问道,没注意到汤秋彤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与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