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随着棉棉的动作望去，那只胳膊上遍布着针痕，就算隋风和临渊花费多日也没能够全部消掉，而现在这只胳膊的主人如同献祭一般再次把动作熟练的把自己献上。
空气一瞬间凝滞。
杀气在这个房间之外浮现，临渊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凌厉，“棉棉，不，我不要是这个意思，我不需要你的……”血。
“临渊。”隋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让他没有把那个字说出口。
棉棉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感受到熟悉的刺痛，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惘。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我没用了吗？
我要被丟掉了吗？
棉棉脑子里一瞬间划过众多念头，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拼命的高举手臂，往临渊面前递。
我还有用的，我的血还有很多，很多的。
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被抛弃，这是棉棉所恐惧的事情，而没用的人一定会被抛弃，这是她短短不到十年的人生里耳熟目染出来的绝对的真理。
手臂无力的垂落，被实体化的精神力接住了，隋风语气尽量放轻，“先等一下好吗？慢一点坐起来。”
隋风：她可以吗？这个小姑娘非常聪明而且敏锐，野狼的事还是如实说比较好。
临渊也明白了：可以，不过谈话尽量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
说是坐，其实是半靠在床上，抬高的前半身能够让棉棉看见他们，隋风的目的其实也是这个。
隋风用平常的语气道，“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一场像大人一样的谈话了。”
棉棉点点头，她两只手不自觉的抓紧被子。
隋风：她好像不会说话。
临渊：声带没问题，可能是心理作用。
隋风和临渊两人都没有透露出对她没有说话的看法，这让棉棉似乎松了口气。
临渊安抚道，“不用紧张，这只是很平常的一次谈话。”
隋风轻描淡写的把野狼团和他们之间的纠纷说了一遍，当然中间加上了些许语言的艺术，他最后总结道，“结果就是我们已经把你所在的野狼流浪猎人团体铲除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棉棉睁大了她的眼睛，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里硬是出现了震撼的情绪。
啊啊，怎么可能？
棉棉很清楚野狼的实力，她见过的让她灵魂颤抖的不在少数。
“然后我们在铲除他们的过程中发现了你，然后我们擅自做主把你带回来了。”临渊这样道，“虽然这么说很自以为是，但是我们的的确确救了你。”
“不过不是为了你的血，放心，我们只是过路客，对你的血液没有任何觊觎之心。接下来你还需要两个疗程的治疗，等治疗结束之后你就可以自由控制你体内的毒素，只有你可以控制，其他人都不可以，这样别人就没办法取你的血了。”
“啊！啊啊！”棉棉突然激动起来，她焦急的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不了话，她只好胡乱的比划两下，一下指着自己，又指着隋风他们。
棉棉：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隋风淡淡道，“放心，我们什么都不需要。”
临渊忽而一笑，“不，还是需要的，我想要，棉棉以后好好保护自己。”
“啊？！”
棉棉呆住了，她第一次直面来自人的善意，非常不知所措。
“啊，对了！”隋风把水螈从口袋里拿出来，把它放在棉棉的被子上，又道，“青环。”
“来了。”绿色一闪，青环木灵出现在水螈旁边，迫不及待的伸出枝条攀上棉棉的手，“棉棉，棉棉，我是木木哦，木木。”
水螈向前怕了两步，微微蹭了蹭棉棉的手背，算是打了声招呼。
临渊让棉棉重新躺在，道，“接下来，就让他们两个陪着你吧！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我们之后会来叫你醒的。”
目睹着棉棉和一异兽一异植的交流，两人静静退出房间。
离开棉棉的视线，临渊忍不住沉下了眼睛，“太便宜那些人了。”
让他们死得那么干脆利落。
隋风摇摇头，“这才是正常现象。”
末土幅员辽阔，在城池之外的地方，还有多少像是棉棉一样的小孩儿，谁也说不清楚。
“话说，你是不是非常喜欢小孩儿？”隋风淡淡的问，说实话，临渊对棉棉的态度有些惊到他了。
临渊嗤笑，“怎么可能？末土的小孩儿……只是棉棉，有些特别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道，“不管是她身上的毒，还是她的异能，都注定了。”
要么死，要么成为毒师。
命运还真的是个不知道什么样的玩意儿，曾经害她至深的东西，最后还是要与她如影随形一生。
就像他，明明恨透了药剂，最后还是成为了一个优秀的药剂师，只是，他花了六年时间才和自己和解，不知道这个小姑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面对自己的异能呢？
隋风看清楚了临渊眼底的自嘲，知道临渊这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那是书里空白的十五年时光，是只有临渊一人知道的秘密。
而他从字里行间和临渊从不掩盖的神色中隐约可以窥见其中一角，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隋风熟练的转移话题，不愉快的记忆就早点扔到垃圾堆里吧，“所以，你想收她做学徒吗？”
临渊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他经常失控，总是容易触景生情，明明那些东西都已经快忘记了，还总是跑出来找存在感。
听见隋风的问题，他顿了顿，只是含糊道，“她有药师的天赋。”
不管是毒药师的天赋还是药剂师的天赋，棉棉都有。
但是如果棉棉不愿意，临渊也不会逼迫她，自己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人啊，总要有能够自己选择的权利才行。
隋风听懂了临渊的潜台词，不禁摇头，临渊还是太心软，他之前怎么会认为临渊是一个无情的利益至上的人呢？还是被那本书误导了。
如果是他的话，他就绝对不会做出和临渊一样的选择，天赋这种东西，如果有就一定要抓住，不然失去后才开始后悔。
最难以接受的不过曾经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