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明显就是一件很累的事啊。
从吃完晚饭开始,沈霄辰就一直在看奏折。
可等看完,已经过了丑时。
坏处是这活真特么耗人。
好处是,沈霄辰基本已经将这些奏折,和他们本人联系了起来。
很奇怪,虽然他完全没有穿越之前的记忆了,可他还是隐约能感觉得出来,曾经的自己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
因为,他在看这些奏折的时候,一开始只是想着通过它们更加了解现在的世界。
可是他在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自发的调动起了大脑。
看到一个名字,脑海里就会跳出一个人的人像,并且,相关的事件也会一一冒出来。
原主确实是个傀儡皇帝不假,但是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帮手扳倒太后,那就表明他并不笨。
最后混得一个亡国灭种的结局,也完全是因为太过急功近利的原因。
原主所掌握的信息并不少,如果好好把握,他完全是可以达到目的,又不会让自己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的。
可惜他太自私了。
作为一个皇帝,他其实并不称职。
作为一个孤家寡人,原主倒是挺称职的。
沈霄辰当然不会像原主那样。
人自私一点其实也没什么错。
但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皇帝,那就得担起皇帝的担子来。
好在,他好像有一颗好脑袋。
不仅什么东西看一遍基本都能记住,分析能力什么的也不赖。
这绝对不是来自原主的。
而是源于他自己。
这一点,沈霄辰确信。
原主也是个聪明人,但是,绝对没他聪明。
于心中自夸了一句,沈霄辰抬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该睡觉了。
……
第二天一大早,沈霄辰就被太监赵乐给叫醒了。
真的是一大早,早到外面天都还没亮的那种早。
“现在什么时辰?”沈霄辰打着哈欠,眼睛仍旧闭着,压根不想睁开。
“回陛下,刚到卯时。”赵乐恭敬回答道。
“卯时……”沈霄辰念叨了一遍,犯困的脑瓜子微微一转,就知道咋回事了。
这是该起床上朝了。
天可怜见,他才睡了一个时辰啊!
虽然很不情愿,但沈霄辰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
等宫人们给他穿上黑红色的帝服,沈霄辰坐上了龙撵,前往金銮殿早朝。
皇帝的寝宫距离金銮殿其实不是很远。
但龙撵还是行了一炷香时间,才到。
“陛下,到了。”龙撵外,赵乐开口提醒道。
龙撵内,半晌没有任何声音。
“陛下,陛下!”太监赵乐只得加大了些声音。
沈霄辰被吵醒,轻轻揉了揉眼睛。
“到了?”沈霄辰掀开龙撵前的围帘,随口问道。
“回陛下,已经到了。”赵乐垂首答道。
沈霄辰从龙撵上走了下来,朝天冠上垂落下来珠帘遮挡住了他鼻子以上的部位,但却并不影响沈霄辰视物。
他刚刚在龙撵上小小补了一觉,此时除了双眼有些干涩,还挺精神的。
“走吧,上朝。”沈霄辰一甩衣袖,走进了金銮殿中。
金銮殿总共有两个入口。
一个就是朝臣们上朝时走的大门。
另一个,则是直通金銮殿最上方那个至尊之位的后门。
今日的朝臣们,显得有些嘈杂。
因为太后的“病逝”。
太后垂帘听政这么多年,在朝中也不是没有拥趸的。
而这些拥趸,有的是真的死心塌地。
而有的,就是墙头草。
后者好解决。
现在太后都已经“病逝”,他们自然会倒向沈霄辰。
但前者就有些麻烦。
这些人要么是死心塌地的太后档。
要么是为太后办事的时候,彻底得罪死了原主,毫无转圜余地。
这些人不可能倒向沈霄辰,只能除去。
可这也不好除啊。
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话放在那些真正掌权的帝王那里,是没问题的。
放在沈霄辰这么一个多年的傀儡皇帝身上,就是个笑话了。
在他这里,可能君要臣死,臣就得造反。
所以要铲除这些人,还真就只能徐徐图之。
于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沈霄辰迈步走进了金銮殿中。
随后大步流星,走到了龙椅处坐下。
刚一坐下,就听到底下刷刷刷的响起一片,随后,是文武百官的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霄辰轻轻啧了一声,算是彻底被这一喊给喊清醒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下方的朝臣,缓缓开口道:“众卿平身吧。”
“谢陛下!”
等下方的朝臣们都站起来后,赵乐上前一步,高声喝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赵乐的话音刚落,群臣中,就有一人手持笏板,向左行了几步。
“陛下,臣有本要奏。”
这位大臣边说,边从袖中抽出了一本奏折。
有太监快步走了下来,双手接过奏折送到沈霄辰手中。
沈霄辰翻看奏折的时候,那人也在口述奏折内容。
“陛下,庚金府水患已经有十来日了,户部的救灾银两迟迟未到,庚金知府那边实在是无计可施。”
沈霄辰从奏折里抬起头来,看向右侧的一位大臣,也是户部尚书钱之译:“钱尚书,可有此事?”
户部尚书钱之译手持笏板往左行了两步,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哦?”沈霄辰面色一冷:“朕怎么记得,几天前,太后就下了懿旨,让户部拨款?”
“陛下,确有此事,可……”钱之译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可国库空虚,无银可拨啊!”
“这么大一个国库,一个府的救灾款都没有?”沈霄辰语气平静的问道。
钱之译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高坐龙椅上的沈霄辰一眼,随即低头道:“是。”
“啪!”
沈霄辰把奏折摔到了钱之译面前。
“国库空虚,那朕要你这户部尚书做什么?当摆设吗?”沈霄辰冷声道。
钱之译刷的一下就跪下了。
“陛下,这国库空虚,也是有原因的。”钱之译忙说道。
“原因?你倒是说说看,朕偌大一个大梁朝,怎会如此!”沈霄辰声音越发的冰冷。
“回禀陛下,先皇时期,许多世家向国库借贷,到如今,也还有一些……”钱之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你是说,我大梁的国库,成了世家门阀的钱庄了?”沈霄辰冷笑反问。
钱之译低垂着头沉默,他可不敢这么说。
“呵呵!”沈霄辰冷笑两声:“朕问你,欠债还钱,是否是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钱之译给出肯定的答案。
“好,三日内,庚金府的救灾银两必须拨出去。一月内,给我将这些陈年旧账收回来。”沈霄辰顿了顿继续道:“若你总是办事不力,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也不必再坐了!”
钱之译面色几经变化,最后重重俯首:“臣,领命!”
沈霄辰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堂下两人归回队列。
等两人退回队列站好,沈霄辰再次开口了。
“礼部听命,今国库空虚,那太后的葬礼,就一切从简吧。”
“陛下,不可啊,这不合礼法!”礼部尚书快步走出,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哦?如今国库空虚,又有水患需要治理,太后生前一心为名,想必就算太后在,也会认同,这有何不合礼法?”沈霄辰语气温和的问道。
“这,这……”礼部尚书听着沈霄辰温和的声音,这了半天,却这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是太后母家的人,自然是衷心站太后一边的。
沈霄辰说太后的葬礼一切从简,在他看来,这就是在侮辱已经死去的太后。
当然,其实太后都已经死了,侮辱不侮辱的,又如何呢?
成王败寇,太后栽了,胜利者要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可他是太后母家的人,如果太后的葬礼办得太寒酸,变相就是说明他们这个家族要不行了。
太后的葬礼风不风光不重要,重要的是风光与否所带来的后续影响。
可沈霄辰一个一心为名的高帽子砸下来,他还能反对吗?
“顾将军,你觉得朕说的对不对?”沈霄辰此时又看向左侧队列的第一人,开口问道。
大梁以武立国,边界更是常年有大大小小的战乱,所以武官在朝堂上的地位要比文官高。
因此,在意左为尊的大梁朝,金銮殿上,才是文官居右,武官居左。
“陛下所言极是。”顾大将军一拱手,声音浑厚有力。
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听到顾将军的话,更是觉得没机会了。
顾大将军都这么说了,他要是敢反驳,怕是没法竖着从金銮殿出去。
“礼部可还有异议?”沈霄辰又看向了礼部尚书。
“礼部领命!”礼部尚书再是不情愿,也只能领命。
沈霄辰很满意。
这满朝文武,能算得上他的人的,其实就算是顾大将军和户部尚书钱之译了。
世家向国库借钱的事,沈霄辰也是早就知道。
可是钱之译也没办法,之前太后掌权,太后向着那些世家,让他开后门,他能怎么办?
那些世家来国库借钱时,一个都把自己形容得可惨了。
什么家里揭不开锅,已经许久没给家人裁新衣……反正是恨不得说自己就要出去讨饭了。
可实际上呢,这些世家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之前他好几次提起,国库空虚,希望那些向国库借了银子的世家多少还点儿吧?
但太后不同意,说这样会把世家逼得太紧。
也正是因为如此,钱之译才暗中投靠了皇上。
别看之前钱之译脸色青红交加的,实际上,心里说不定多舒坦呢!
金銮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见没人蹦出来了,沈霄辰摆了摆手:“退朝吧。”
“退朝!”一旁的太监赵乐当即高声喊道。
文武百官当即整齐跪下,齐乎万岁。
沈霄辰等他们喊完,起身走了出去。
从后门出了金銮殿后,沈霄辰看向赵乐说道:“去请顾将军来御书房见朕。”
沈霄辰说完,就抬步上了龙撵。
没一会儿,赵乐就回来了。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顾大将军。
顾大将军名叫顾度(duó),年近四十,却因习武的原因,看起来像三十岁似的。
这是位真正的忠臣,但是并不是忠诚于沈霄辰,而是忠诚于大梁朝。
这样的人物沈霄辰是很佩服的。
他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搞什么敌对。
不过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确实是有些危险的。
沈霄辰还是想要赶紧处理好京城的事物,然后让这位回到边关。
这恐怕也是顾度所想要的。
顾度手握重兵,这一点也是不得不防的。
对此,沈霄辰也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那就是顾度独女的婚事。
沈霄辰当然不是要娶顾度的女儿。
虽说沈霄辰娶了顾度的女儿,就能很好的控制顾家。
毕竟顾家独女顾星羲,是顾家的团宠。
但是那样一来,目的性就太明显了。
而且,沈霄辰其实打心里讨厌为了利益牺牲女子婚姻。
他想让顾度将女儿嫁在京城,也不会胡乱指婚什么的。
他会让对方自己选人。
京城这么大,大好儿郎这么多,总能选出一个顾星羲喜欢的。
至于选不出来的这个可能,沈霄辰也想过。
但是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那些比较虚的未来画面中,这位顾星羲是个十足的颜控。
满京城也不至于选不出一个长得好的世家公子来。
从金銮殿到御书房的一路上,沈霄辰差不多将这个问题想了个通透。
等到了御书房,沈霄辰正要开口,却是被顾度先开口给打断了。
“陛下不该让礼部将太后葬礼一切从简的。”顾度直接说道。
他是武将,玩不来文人那一套,有什么话,都是直说的。
加上先帝死前,让他辅佐幼帝,他向来也是有话直说。
这一点,其实也是原主会那么容不下他的原因。
有道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原主又是个自私的性子,当然会不喜欢顾度。
他弱小时,或许可以忍。
可等到他真正掌权了,自然就不想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