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就一呆,上下打量着她,有点不敢认,“你……”
“先别管我是谁。”杜若急切地摆着肥爪子,“赶紧跟我说说,杜明珠是真的要死了吗?”
王不就点头,“确实是快不行了,前两天嚎得满大牢的犯人都睡不着,半夜爬起来数蟑螂。今儿倒是不嚎了,我过去瞄了一眼,好家伙,那脸肿得跟人血馒头似的,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杜明珠那个样儿,怎一个惨字了得,简直比弟妹当初还要丑十倍!
当然了,这话清醒的时候他是不敢说的,江漓就搁旁边站着呢,他可不想被揍成猪头。
听完王不就的话,杜若心头狂喜,不过还是拼命压住了嘴角。
“哎,天妒红颜呀……”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江漓眼里闪过笑意,想了想,对杜若说道:“娘子,衙门里事多,我恐怕不能送你回家了。”
杜若很能体谅,“没事儿,你忙你的去,我跟二弟认得路。”
她眼珠子一转,伸手揪住自家男人的衣襟扯过来,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相公,你回去盯牢了,要是杜明珠真的死了,就托人给我报个喜。”
多的没有,几十文份子钱还是乐意拿出来的。
“好,我记住了。”江漓站直了身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退回来的时候嘴唇扫到了杜若的耳垂。
杜若跟触电了似的,脸刷的红了。
她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也不等江漓抱,自己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差点崴到了脚。
“当心点。”江漓赶紧把人扶住。
杜若不太敢看他,于是回过头朝马车里的江湛喊了声,江湛把随身的三个大包袱递了出来,自己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这里离城门口已经不远了,杜若坚持自己走过去,省得让王不就他们等,耽误工夫。
江漓也只能依着她了。
王不就看了看那对叔嫂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江漓,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嘿头儿,回魂了。”
江漓收回视线,淡淡地看他一眼,径直跨上马车,“走吧,去衙门。”
几个捕快嗖嗖嗖全跳了上去。
王不就蹭到江漓边上,撞了撞他,挑眉道:“说说呗?弟妹是咋变这么漂亮的,有啥秘诀没有?”
江漓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似的。
“怪不得你这几日乐不思蜀,原来是因为如膏美人啊。”王不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傻笑了几声,“话说回来,你就不怀疑弟妹是被山精妖怪附身了,专门来吸你阳气的么……”
话没说完,江漓就一肘子捅到了他肚子上。
王不就嗷的捧住了肚子,痛得五官都扭曲了,硬汉直男表示自己很委屈,“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头儿?我也没说弟妹丑啊,我这不正夸她好看来的嘛…”
马车里的几个兄弟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王,就你这张破嘴,活该挨揍。”
“头儿千万别手软啊,再给他来一招猴子偷桃!”
“嫂子也是你能拿来调侃的?当心嫂子下回不给你做好吃的……”
......
江漓那儿挺热闹的,杜若这边却有些吃不消了。
早知道就不逞能了,之前是想着反正有马车直达家里,所以买东西也没个顾忌,趁着江湛在里面考试的空隙,她跟江漓跑到县城的大街上逛了好几圈。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买了一大堆。
买的时候好兴奋,现在提着这么大一个包袱,杜若只想说——好累。
“大嫂,给我吧。”看到杜若满头大汗的可怜样,江湛实在不忍心。
杜若把包袱放到了地上,扶着腰直喘气,然后摆了摆手,“没事儿,我能行。”
江湛两只手都拿满了,难道要压他背上不成?她可做不出来。
哎,看来美是美了,身体素质还是跟不上啊,得多锻炼锻炼才行。
杜若望着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城门,咬了咬牙,正准备一鼓作气走过去,忽然间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三叔!”杜若忙朝着那边喊了声。
江夫子回头看了眼,跟旁边的男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抬脚走了过来。
“你们是准备回村的?”
杜若笑,“是啊三叔,你也是么?”
江夫子没答话,而是直接提起了地上的包袱,“走吧,马车我已经租好了。”
都是自家人,杜若也没跟他客气,高高兴兴地爬了上去。
马车很快出了城门,往秀山镇跑去。
“三叔今儿就回去,后面三场都不考了,看来前面两场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哦?”杜若靠在车壁上,笑吟吟问。
江夫子谦虚中带着几分傲气,“还行,比二郎稍稍差了几个名次。”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也并不觉得难堪。
自己虽然是江湛的长辈,但江湛却是江墨年的儿子,江墨年当年有多惊才绝艳世人皆知,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差?
所以输给江湛,自己心服口服,并且由衷的喜悦。
江家一族总算又要振兴起来了。
说完了科举的事,江夫子又跟杜若聊起了江婉。
“婉儿这丫头天资聪颖,怕是不在二郎之下,若是个男儿身,将来必定大有可为,可惜啊……”
“三叔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杜若很是不服气,“自古以来女人有建树者比比皆是,远有女娲补天,嫘祖育蚕;近有武皇称帝,木兰从军,个个声名赫赫,女子怎么就不能有所为了?”
江夫子张了张口,竟一时语塞。
话是这样讲,只是像那样的杰出女子,这世上能出几个?
“即便不论男女,婉儿的身子骨自小就不强健,怕是也不乐观啊。”
这个就更不是问题了,杜若笑道:“三叔放心,婉儿的病早就没有大碍了,我已经请了名医替她诊治,差不多快好了,以后与常人无异。”
江夫子的眉头舒展开来。
“既然如此,那以后教导婉儿这方面,我可就不留余力了。”
之前考虑到江婉是个女娃,身子又不好,很多修身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都藏着掖着不敢教,生怕带歪了孩子。
如今大郎媳妇这样说,就别怪他放开手脚了。
江湛一直没插话,不过看向杜若的目光里却带着奇异的神采。
婉儿的病什么时候治好的?他怎么不知道?
大嫂没读过什么书,之前连菜谱都是让自己写的,为什么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连女娲嫘祖的传说都知道?
很明显,大嫂身上的秘密远远不止那几粒药丸。
江湛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傍晚时分进了秀山镇。
有江夫子帮忙提包袱,杜若轻松多了。
镇子的入口处,老铁头的牛车还没走,不过上面已经坐了五六个龙泉村的婆娘。
其中就有麻五媳妇。
“呀,这不是江家二郎嘛。”麻五媳妇一眼就看到了美少年江湛,笑着打招呼,“听说你去县里考科举去了,考完了么?考得咋样啊?”
江湛脸皮薄,顿时就红了脸,“还行。”
虽然县案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喜报没下来,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麻五媳妇连忙往里挤了挤,“来来来,这边还有位子,看你手上提的东西蛮重的,快些放上来吧。”
江湛犹豫了一下,果真放了上去。
然后回头对杜若道:“大嫂,你上去坐吧,我跟三叔走路回去就好。”
杜若瞅了眼只剩下个背影的江夫子,点头,“那你走快些,跟三叔一起别落单了。”
“放心吧大嫂。”江湛加快脚步,很快追了上去。
杜若这才放心地爬上了牛车。
牛车上的婆娘们瞪着杜若,齐齐石化。
连驾车的老铁头和那头水牛都回头眼巴巴瞅着她,一副目瞪牛呆的样子。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么?”杜若抬手摸了摸脸。
麻五媳妇第一个回过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试探地问:“你真是江漓家的?”
杜若笑,“如假包换。”
几个婆娘都有些不信,纷纷凑近了打量她,变是变了,但确实还能看出一点原来的模子。
确认了这件事后,牛车上顿时沸腾了。
“江漓家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看了?”
“你之前不是脸还烂了么?用了什么药?在哪儿买的?贵不贵?”
“这咋像换了个头似的,要不是江湛喊你,我都认不出来……”
杜若失笑,只好把之前的解释又说了一遍:“其实我本来就长这样,之前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脸上才长了那么多脓包,如今病好了,自然就恢复了。”
婆娘们都恍然大悟。
就说呢,怪不得杜氏长得那么丑,江漓还愿意宠着她护着她,连丈母娘都接过来亲自奉养。
只怕是早就知道杜氏真实的样子了吧?
几个人都是心思活络的,杜氏卖药材挣了大钱,还恢复了美貌;江漓又是县衙的捕头,出去谁都给几分面子;江湛也考了科举,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中个秀才回来。
江家二房这是明显要走鸿运了呀!
大腿嘛,当然要趁早抱。
于是好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争先恐后地把杜若夸了一顿,说她贤惠,说她旺夫,说她长得好看,只差把她说成天仙下凡了。
杜若尬笑,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村里这几天有什么稀奇事么?”
几个婆娘相互看了看,麻五媳妇便笑了起来,“哎哟,说起这稀奇事啊,倒是有一件,而且还跟你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