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杜若想起来,江漓已经贴近了她的耳朵,轻轻吐出三个字:“古大夫。”
杜若恍然大悟,没错,就是他!
那另一个不用说,肯定就是古大夫的儿子古福生了。
这对父子俩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到骨阁亭做什么,难道跟自己一样,也是来挖坟偷尸的?
仔细一瞧,果然看见古大夫的手里拿着一把铁锹!
古福生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倒是还不错,高高瘦瘦的,只是看得出来很怕鬼,一直往他爹身后躲。
“爹啊,要不还是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了,咱可就完了。”
古大夫却不肯,“我倒是想回去呢,我回去了,你可就完了。”
他把铁锹往地上一杵,恨恨地道:“你个龟儿子,玩什么不好偏偏要去赌钱,还赌得那么大!一百两银子啊,你叫爹拿什么还?爹这条命卖了都值不了一百两!”
古福生缩着脖子没敢吭声。
“算了,就当老子欠你的。”见儿子这个怂样,古大夫又有些心软,“爹这些年靠着行医也存了三五十两,等今儿晚上把秦氏的尸体偷出去卖了,就能再得二十两。隔壁镇子的马老爷说了,他儿子属猪的,就要找属虎的女人,秦氏正好属虎,又是刚死的,给马老爷的儿子配阴婚正合适。”
原来古家夫子打的是这个鬼主意,真特么缺了大阴德!
杜若心里对古大夫的印象更加恶劣了几分。
原先她只以为古大夫是小气抠门儿外加乱收医药费,如今看来还远远不止这些,这样一个没有半点医德的人也配行医?简直是医界的耻辱!
底下,古福生弱弱地道:“可是爹,就算把秦氏弄过去了,也还是不够啊……”
赌坊里的那些打手可说了,要是五天内不把钱还清,就要砍掉他的两条腿!
他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跑了,反正竹娘除了傻了点也没什么不好,娶就娶了。到头来婚没逃过,还被人骗进了赌坊那种地方,欠下了一屁股债,害得爹大半夜的跑坟场来偷尸。
“你放心,爹不会让你没有腿的。”
古大夫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脸上的表情带着狠厉,“秦氏一个不够,她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么?反正死都死了,还不如让我们拿去做成药卖钱,也算死得其所。”
杜若跟江漓对视一眼,虽然看不清,但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震惊。
这个古大夫为了钱,真是毫无底线了,连没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简直坏到了极致!
必须要给他一个狠一点儿的教训才行。
杜若心念急转,立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钓鱼执法虽然不提倡,但对付古大夫这样的人渣,她觉得非常有必要。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眼前得先把人赶走,否则秦氏呆在棺材里时间过长会有危险。
古大夫正准备动手,忽然咦了一声。
“这坟怎么已经被刨开了?”
古福生本来就怕得不行,听到这话更是腿脚都软了,“爹,爹,会不会是……”鬼?
古大夫还算镇定,“不会的,这世上哪有鬼?所谓的鬼都不过是人心在作祟,也许是那些送葬的人怕黑,所以没埋好就跑了也说不定。”
话音才落。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凄厉又渗人的惨笑,夹杂着古怪的吞咽声。
“我死得好惨哪哪哪哪……还我命来来来来……嘎嘎嘎嘎……纳命来!”
“鬼啊!”古福生吓得把手里的气死灯笼一扔,连爹都不要了,扭头屁滚尿流地跑了。
古大夫虽然胆子大一些,此刻也忍不住两股战战,但还是强撑着转动着眼珠子,壮着胆子喝问:“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嗞,一根枝条直直地朝着他飞过来,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似乎想要勒死他。
“来呀……下来陪我呀呀呀!”
古大夫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还被石头绊了两跤,才终于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江漓这才带着媳妇从树上跳了下来。
杜若咳嗽了几声:“可憋死我了,总算是把他们吓跑了。”
装鬼也不容易啊,卡嗓子。
江漓看着她欲言又止,眼神一言难尽。
他能说媳妇儿那几声鬼叫,把他都吓够呛么?也太逼真了,就跟她真的做过鬼似的。
没有了阻碍,夫妻俩赶紧忙活起来,很快就把秦氏从棺材里抱了出来。杜若给她检测了一下,幸好还活着,不过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两人又把坟坡恢复成了原样,当然了,里面只剩下一座空坟了。
路上又花了一刻钟才到家。
杜若让江漓把秦氏抱到了手术台上,然后将他赶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自己则换上了无菌服,开始了艰难的手术。
.....
门外,江漓靠在墙上,呆呆地盯着那扇门。
他很少有发呆的时候,但现在除了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娘子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为什么她说秦氏没死?
为什么房间里突然凭空多出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为什么她说能救活秦氏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娘子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怎么可能呢?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已经不仅仅是医术那么简单了,因为再强的医术也不可能做到无中生有。
江漓实在想不通。
隔壁房门打开了,江晟揉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他愣了一下,“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罚站啊?”
江漓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想说话。
“哦,我知道了。”江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被大嫂赶出房门的对不对?”
他热心地让出了门口,“没关系的大哥,大嫂不是个小气的人,明儿指定气就消了。来吧,我的床分你一半。”
江漓额头青筋直跳,“睡觉去!”
江晟:“可是我还没有尿尿……”
江漓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懒得再看那个笨小孩。
夜色渐深,鸡叫了头遍,又叫了第二遍。
那扇门终于开了。
杜若满身疲惫地走了出来,看到江漓还守在门口,她笑了笑,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相公,我欠你一个解释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