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族长住的并不远,走过去小半刻钟就到了。
家里正准备开饭,见江漓跟杜若来了,赶紧加了两个位子。
夫妻俩正好饿着呢,也就没客气。
饭后,江族长把小两口叫到院子里,谈到了正事,“听说李家那小子被县太爷给关起来了?”
江漓点头,“是,判了三年。”
江族长冷哼一声,“才三年,便宜他了。”
要他说啊,这样的祸害就该呆在牢里一辈子才好,省得出来霍霍人。
杜若噗嗤笑了,“族长爷爷,这才三年呢,朱婶子就把我恨惨了,要是关一辈子,她还不得把我给吃了呀。”
“她敢!”老爷子霸气十足,拐杖差点将地面戳出一个洞来,“真当我们江家无人啊?自己偏心眼,把儿子养得不像个东西,如今犯了事,还怪起别人来了,也不想想她儿子干了什么缺德事。”
说着安慰杜若,“你不用怕她,她要是敢来找你的麻烦,你就过来告诉我,我找李家族长的麻烦去!”
他江保林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护短。
杜若心头暖暖的,连声说好,“反正以后我跟相公就抱紧您这条大腿了。”
江漓低头忍笑。
媳妇儿真聪明,知道顺杆儿爬,不仅把老人家哄得高高兴兴的,还顺便给自家找了个名正言顺的保护伞。
那保护伞又开口了,问道:“院子没了,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有?”
江漓道:“打算肯定是有的,不过还要看族长爷爷的意思,也不知道您舍得舍不得。”
哦?江族长询问地看着他。
江漓的目光越过院墙,朝外面望过去。
顺着他的视线,江族长愣着一下,然后瞬间懂了。
“你小子,还挺精啊。”他指着江漓笑骂,“原来早就看中了我家那座老宅。”
其实他把江漓喊来,也正是这个意思,村里闲置的屋子有好几个,不过能住人的,仅此一间。
江族长起身,领着小两口往隔壁老宅去了。
边走边说:“这宅子虽然旧了点,但收拾收拾还是可以的,至少比你们之前那个破院子强多了。”
老江家人丁兴旺,江族长有三个儿子六个孙子,外加好几个曾孙和曾孙女,还有媳妇孙媳妇一大堆,里里外外几十口人。
兄弟妯娌之间相处得也都挺融洽的,所以一直也没分家。
后来实在住不下了,就造了一座大宅子,老房子就空了出来,平时放一些柴火杂物什么的。
现在正好借给江漓他们住。
杜若在这座房子前后转了转。
地方挺大的,除了正屋,还有四五间厢房,灶屋菜地什么的也都带着。
院子里种着的几棵桂花树,最得她的喜欢。
见杜若两眼放光,江漓嘴角弯了弯,“那就麻烦族长爷爷了,把这屋子租给我们。”
江族长摆摆手,“什么租不租的,要就安心住着,住个一年半载的都没问题,反正我们也不急着用。”
“那可不行。”
杜若笑道,“白住着这么好的屋子,却分文不掏,我跟相公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这租金嘛,多少肯定要付一点的,也免得族亲们在背后议论,说您这族长当的偏心眼,您说是不是?”
尤其是大房那边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添油加醋呢。
她是不在意的,但不能让老人家也跟着被人非议。
江族长拗不过杜若,只好同意了,最后说定,每个月收五十文钱意思意思一下。
这样算来,当然还是杜若这边占便宜了,不过她也想好了,以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往隔壁送一点,就当是回报。
谈好之后,江族长把儿媳妇跟孙媳妇们统统叫了过来,帮忙打扫屋子。
杜若跟江漓这两个当事人,反而被姚玉兰推出了门,让他们赶紧趁天黑之前去把床单被子和锅碗瓢盆什么的都买回来。
不然晚上难道睡地上么?
两个人驾着马车去了秀山镇,一通逛下来,花了三两多银子,塞了满满一马车。
除了床没有买,其它急需的物件都差不多齐了。
女人们又是一通忙活,铺床叠被,洗碗刷锅,到天黑的时候才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归整了。
屋子也有了家的样子。
将她们送出门后,杜若逐个房间查看,忍不住笑开了花。
太好了,这么多房间,以后不怕住不下了!
江漓点上了油灯,那光照在他的俊脸上,温润而祥和,美好得不像个真人,
杜若有点看呆了。
或许就这样平淡安宁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娘子?”
杜若回过神,“啊?相公你刚才说什么?”
江漓走过来看了看她的神色,“娘子,你累不累?要不要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杜若倒是想,但是晚饭还没吃呢。
而且不洗澡就睡觉,她睡不着。
杜若摇头,“没事,我还能扛,反正下午也买了菜,我随便煮碗面吃吧。”
“你歇着,我去煮。”
说着,江漓转身就要去灶屋。
杜若赶紧跟上,笑死,不是她舍不得美男下厨,而是江家的男人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做出来的东西难吃得要死。
她才不想受那个罪。
夫妻俩一个灶上一个灶下,很快就把面煮好了,一大碗鸡蛋肉丝面,两个人吃得饱饱的。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那啥。
说起来,这还是头一回两个人单独相处,以前要么是三小只在隔壁睡着,要么是王不就在边上杵着,再加上两个人感情还没到位,所以相处起来一直尴尴尬尬的。
这次的纵火事件,倒是让他们的感情有了突破。
至少江漓对自己的维护,杜若都是看在眼里的,心里也是触动的。
杜若烧了一大锅热水,美美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今天新买的中衣,然后瘫到了主屋的床上。
这床比之前那个可大多了,下面垫的也不是稻草,而是软和的棉絮……
“宿主,要不要来点退骚药?”系统开口就是一副欠揍的语气。
杜若磨牙,“你敢不敢变成实体出来,让我打死你?”
真是的,什么退骚药,她明明这么正经。
“可是宿主,你刚刚明明想的是,这么软和的床,在上面滚起床单来一定很舒服吧……”
杜若:“……滚!”
正恼羞成怒,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江漓走了进来。
他也冲过了凉,换上了新买的中衣,这套中衣比之前那套尺寸要大一些,没有那么紧了,但不知为什么,反而显得他的身材更好了。
杜若赶紧别开脸,不敢再看。
“你,你怎么进来了?”
江漓坐到床边,疑惑地看她,“我不进来怎么睡觉?”
杜若张口结舌,“可是你之前不是都睡在…”
外面的吗……
“累傻了吧?”江漓挠了挠她的发顶,笑道,“之前是因为那个床小,我怕挤着你,所以才在外面打地铺。现在有了这么大的床,难道你还忍心让我出去喂蚊子么?”
江漓说了这么多,听在杜若耳朵里,却只有满脑子的“床”。
她这会儿心虚得很,有点听不得这个字。
见媳妇儿脸红红的不说话,江漓剑眉微挑,忽然把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娘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有!”杜若急忙否认,“我没有发骚!”
话说出口,她差点咬到舌头,赶紧又极力挽尊,“我是说,我没有发烧。”
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真的只是口误,她还特意把“烧”字加重了语调。
江漓神情古怪地看着她,总觉得媳妇儿今儿晚上有点不对劲,而且一直不敢抬眼看他。
他想了想,忽然懂了。
娘子这是害羞了吧?毕竟成亲以来,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同床共枕。
江漓忽然也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睡了吧?”
杜若哦了声,乖乖地躺到了床里边,背对着他。
美色当前,却不能吃。
哎,离十八岁还有大半年呢……
她这里纠结不休,江漓那边也是辗转反侧。
看娘子的态度,似乎并不太想跟他圆房,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或者只是太累了。
他倒是可以忍,只是两个人是夫妻,这种事迟早都是要做的。
如果他不主动,娘子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嫌弃她?
想到这里,江漓慢慢靠过去,试着揽住了杜若厚实的肩膀。
杜若的身子猛然一僵。
不会吧,江漓还真的不挑啊,她都这么丑了,他居然也下得去手?
见杜若没反抗,江漓咬了咬牙,直接欺身而上。
这下,杜若反抗了。
她的两只小胖手抵在江漓的胸前,眯眯眼从来没有睁得这么大过,“江漓,你是瞎了么?”
江漓:“……”
杜若用力将他推开,然后坐了起来,气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只不过是为了履行做丈夫的职责罢了,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想跟我亲近,对不对?”
江漓:“我……”
杜若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我长得丑,你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不用勉强你自己。”
江漓把她的手拉下来,“我并未觉得你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杜若冷哼了一声,满脸写着不信,“你敢对天发誓么?说你从来没有嫌弃我长得丑过?”
这下,江漓沉默了,
他确实嫌弃过,刚开始看到杜若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抗拒的。
但慢慢的,他发现了杜若的许多好,她时而聪明时而犯傻,时而善良时而又很绝情,她有很多面,吸引着他去靠近,去探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杜若在他眼里早已经变了模样,别人都说她丑,他却觉得越看越耐看……
“不敢发誓吧?”
杜若更加理直气壮了,“好了,我不怪你,谁让我长得丑呢。所以圆房的事还是再等等吧,等你真正喜欢上我,或者等我变美以后,怎么着…也得半年吧,你没有意见吧?”
有意见也不行,反正得等到十八岁。
江漓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笑了,“好,听娘子的。”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分房睡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了,传扬出去别人恐怕会说你的闲话。”
会说杜若没本事,所以才会被他冷落。
这个杜若当然不会反对,盖被子纯聊天嘛,有什么关系?
而且江漓大部分时间都在衙门,在家也住不了几天。
两个人背对背睡下了。
只不过次日清晨,杜若却是在江漓怀里醒来的。
她懵了,有点怀疑是自己先动的手,毕竟她还是很垂涎江漓美色的,说不定是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钻人家胳膊肘里过去了。
趁江漓还睡着,杜若赶紧爬下了床。
洗漱完后,江漓也出来了。
杜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相公,今儿我们是不是要去杏林村把三弟跟婉儿他们接回来啊?”
江漓嗯了声,“我也早该去见过岳母大人了。”
顺便补上三朝回门的礼。
两人吃过早饭,便驾车先去了镇上,买了几斤肉和二十个鸡蛋,还有几尺布,二两盐,然后直奔杏林村。
几个娃娃正撅着屁股在路边玩泥巴,见马车来了,纷纷跟在后面追。
其中就有郑青柏的儿子石头,石头透过布帘子缝隙看到杜若,马上拔腿就往自家的院子里跑,边跑边喊:“表姑回来了!表姑回来了!”
院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杜若暴汗,回来就回来了呗,这阵仗,搞得跟鬼子进村了似的。
很快就有几个人从屋里跑了出来,为首的妇人三四十岁的年纪,面容憔悴,神情消瘦,正是杜若的娘郑氏。
“阿蛮,你怎么样啊?”
郑氏抱着女儿上上下下的打量,又想哭了,“杜明珠有没有伤害你?你有没有受伤?”
杜若摇头,“没有,我好着呢娘,哪儿都没伤到。”
安慰了郑氏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将身后的男人拽了过来。
“娘,这就是江漓。”
江漓上前行了个大礼,“见过岳母。”
“好,好…”郑氏的眼珠子几乎要定在了江漓身上,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越看越喜欢,“我早说过了,江墨年的儿子不会错的,你们看,我女婿长得多好啊,半点不比那个萧良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