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打听的事,本宫奉劝你少探为妙。”
楼昔声音冷的厉害,眉目间都覆着冰霜。
丫鬟从未见过这般冷厉的皇后,当即被吓得低下了头。
奉尧却依然面色不动,拱了拱手静静地望着楼昔。
“我只是想搞清一些疑惑。”
“比如,我和他的关系。”
“再比如,我究竟是谁。”
楼昔倏然眯了下眼,细细打量着奉尧,许久,才淡漠的收回视线,纤细的脚腕拖拽着沉重的锁链缓缓往殿内去。
“之前倒是没觉得,如今看来,你倒也像一个人。”
“进来。”
奉尧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心尖轻轻的颤了下。
他捏紧衣摆,缓步走上台阶,随着楼昔进了宫殿。
里间简素干净,只有一张桌案和两把椅子,空旷的让人心中不安。
奉尧看到地面上深深的磨损痕迹,不自觉的看向楼昔脚边那两条沉重的锁链。
“怎么?见了这么多次,还没看够?”
楼昔冷淡的嗓音响在殿内,带出些许回音。
奉尧回神敛眸,声音低了些:“只是忽然觉得,这两根锁链的重量于娘娘还是太过沉重了。”
“沉重么。”
楼昔一字一顿的复述着,声音很淡。
“这么多年,最受累的不是我,而是我那已经入土依然不得安宁的妹妹。”
“萱儿活着时,要受朱襄的觊觎,死了,也要受其打扰。”
奉尧静默片刻,已经隐约猜出接下来自己面前的皇后会说什么了。
果然,楼昔眸光一转,嗓音渐渐凛冽。
“你帮着朱襄那个混账做法几年,本宫本应见你就杀了你的。”
“但初次见你,觉你面上有几分熟悉,便也罢了。”
奉尧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笼中依然昏迷的朱岁,忽然有些害怕接下来的真相。
若多年认知一朝倾覆,他,又当如何?
*
殿试第二日,等一众学子出来的时候,有些人几乎要昏倒。
还有一些勉强摸着墙走了出来。
卫枕钰不多废话,赶紧把顾棐南接了回去。
当夜,她做了一锅九宫格火锅,众人吃的畅酣淋漓。
夜晚一到,项九琨就说有大事要做,神神秘秘的带着项鸣妫上了路。
卫枕钰直觉这件事和顾棐南有关系,但是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关键点。
正思索着,身后忽然窜出一个大黑耗子。
“卫娘子!”
卫枕钰拧眉看去,只见雍景眼中闪烁着一抹急色。
“我得回府一趟。”
卫枕钰面色凝重几许:“出事了?”
雍景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手下传回消息,我爹已经三日没出现在府内了,消失的那天,见过雍华。”
卫枕钰敛下眸子,语调镇静:“我和我相公之前一直猜测,雍华可能就是主神司的接头人。”
雍景眸色凝住,垂在身侧的手指也一点点的蜷缩起来。
“所以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你设下的局,还是……别的什么,谁都说不准。”
雍景静默许久。
直到四周安静的只听得到夏日蝉鸣,他才抬首道:“无论如何,他待我确实不薄,我要去看看。”
卫枕钰勾了下唇角,笑:“那便去,只要你足够勇敢,没什么龙潭虎穴是闯不得的。”
雍景怎么也没想到卫枕钰竟然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毕竟这么长时间,他们早已如同好友,自己这么做是冒险,更是某种程度上在给她添麻烦。
……但若是朋友,就更不会阻拦他的决定,不是吗?
想通这些,雍景神色重新飞扬起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还是有几分聪明在的,放心吧。”
卫枕钰却已经转了身抱臂缓步走前,声音泛着轻微的嘲意:“身为世子乃是天横贵胄,有什么好担心的,赶紧滚蛋。”
雍景失笑,也不多停留,望了望项家祖孙远去的方向,也就驾马扬鞭。
只是在他策马扬蹄的刹那,似乎听到风中女人清冷的嗓音。
“别死了。”
他猛地咬紧牙根,随后头也没回的大喊了一声。
“不会!”
他还要留着命继续回到合谷村,继续……尝试向鸣妫表达一直说不出口的那份感情。
宗家。
此时本该歇下的时辰竟是灯火通明。
丫鬟小厮急匆匆的奔波在府中,面上无一不惊惶。
就在刚刚,大爷在书房被行刺,此时昏迷不醒,老夫人当即昏迷了过去,二爷直接出来主事。
因着身份和辈分,众人也不敢违逆,只得听命行事。
“快点,二爷让请的道师走哪了?”
一小厮面色一苦:“已经在路上了。”
“只是小的不明白,这大爷不是受了刀伤,为何不叫大夫,要叫道师?”
领头的瞪他一眼,赶紧左右看了一眼,提着他的耳朵到了僻静处。
“当主子的要做什么不是咱们能置喙的!把嘴闭紧了,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厮吓得连连点头,再不敢做声。
没一会儿的功夫,宗家就迎来一个瘦的像竹竿般的道师。
他长眉泛白,直直地望着宗家正殿,口中念念有词。
下人自然不敢做声,只得等着宗正川出来安排。
没一会儿的功夫,‘咯噔咯噔’的声音传了出来。
众人看着那个坐着‘轮子椅’摇摇晃晃被推出来的人,皆是把头低了下。
自从二爷走出房门后,行事狠辣无忌,让人畏惧。
尤其是一些年幼的丫头,几乎是没进府几日,就被捉去进了二爷的房间,每每被送出来,都是双眼呆滞,神志不清。
无人问的出房内发生了什么,但府内的丫鬟自此绕道走,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宗正川自然感受的到周围人的恐惧,嘲讽的勾起唇角。
“道爷愿意前来,宗某感激不尽。”
道师微微转过眸,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颔首之后沉声道:“宗府的孽障根深蒂固,还望二公子让闲杂人等退开。”
宗正川笑的凛冽:“这是自然。”
言罢,微微侧眸,“都下去。”
下人哪敢迟疑,纷纷退散。
一时间,偌大的前厅只剩下两人。
宗正川微微一笑,面上带着熟稔。
“道爷随我来。”
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门也被严丝缝实的关了上,阻隔了一切探看的视线。
而门内,只见刚才还颇为威严的宗正川面上堆满了恭敬。
“小人宗二,见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