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公子他喝醉了,你快些关上窗户,快回去睡觉。”丁三强忍着怒火,把七岁的儿子哄睡觉。他真恨不得一刀把公子宰了。
他就叫丁三,因为父亲姓丁,他排行家里老三,那自然就叫丁三。穷人嘛,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哪有什么好听的名字?更不可能有表字,那只有富户,前世为官的寒门子弟,才会有表字。
他就叫丁三,他的儿子,以后可能叫丁四,那是正常。可他,现在还没死,他只能继续叫丁三。老婆原本就是富户张家公子的丫头,那之所以是夫人心生嫉妒,那个通房丫头,自然只能被公子给丢给便宜丁三。
可是公子有时候酒醉,还是习惯会来简陋的柴房,去找他的老婆。他没办法,他只能躲起来,眼不见为净。
他的父亲,也只是富户张家的长工,当年缺银子,就把五岁的丁三卖给老爷,这一卖,就从五岁,卖到二十五岁。家里就是奴才,多少年也没关系,当年就是那种卖身契,签字画押,贫苦人又不识字,哪里弄得明白?
丁三早凌晨,怒气憋得睡不着,老婆在悄悄哭,应付一个醉酒的混蛋公子,哪有那么容易,老婆肯定受了许多苦。可丁三心里,也很苦。
天不亮,就要先去遛马。他拉着上好的白马,那是公子最心爱的一匹,漫无目的的在附近闲逛。
“丁三,你怎么不去外面闯闯讨生活?你身强力壮,哪怕是去参军也好。帝国四处征战,你身大力不亏,又会骑马,我记得你也学过几分本事来着。
去参军卖个命,若是弄个校尉回来,可就神气喽。那边李员外的马夫王大头,都卖身为奴十年了,官府直接开脱他的奴籍,前几天,他就去参军入伍。
你这身板,肯定比王大头壮实。”说闲话的是隔壁一个羊倌,这小黑脸,羊倌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消息灵通,衙门有个什么消息,这小子都知道。
兄弟,你说真的?我能不当奴才?丁三有些好奇,他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继续当奴才。
“朝廷最新的法令,颁布下去好几个月了。卖身契十年以上的,都直接解除奴籍,任何人不敢阻拦。”丁三急匆匆的牵着白马回去,然后从老父亲那里找出来珍藏的卖身契,不由分说,又找到老婆当年的卖身契,他夫妻两个都不认字,也不懂。
还是夫妻两个带着儿子,直接去了县衙那里。两夫妻走得焦急,直到看见县吏,那睡眼朦胧的县吏,打着哈欠,才听明白两夫妻的话,这打开都有些磨损的卖身契,日期还是看得清楚明白。
张家富户他当然知道,可县吏心里很清楚。现在朝廷颁布下来法令,说白了,这就是废奴,鼓励奴隶成为自由之身。可各路采风使,御史跟疯狗一样,都在四处狂嗅。
张家富户的事情,若是十年前,他或许直接就把那两夫妻直接哄骗回去完事。可现在不同,绝对不同。那是真可能掉脑袋,不是假话。这废奴命令,隔壁邻县的县吏,就有掉脑袋的。
县吏揉揉眼睛,确认卖身契无误。当即直接拿出来户籍,详细把两夫妻登记入册,连七岁的儿子,也跟着入册。
这鲜红大印盖下,那就意味着官府,承认两夫妻是自由身。这一刻,两夫妻抱头痛哭。对于两夫妻来说,自此,他们就是自由之身,而不是什么富户家里的牲口。
“朝廷有令,像你们这种脱离奴籍,可以选择前去西域行省等边境行省,可以给一人十两路费,沿途拿着关凭路引,伙食住宿都管,只要你们去了新的行省,分田地,盖房子,发放牲口牛羊,过日子就好。
小哥,你这种身大力不亏,种地养牲口,也能养好一家子老小。”县吏的话,让丁三两个夫妻半信半疑。县吏直接拿出来路费,路引,交给他们夫妻。县吏愿意,把流民送到边境行省,一口人,官府也赏二十两银子呢。多一份赏银,就总比少也好。
县吏还算客气,从衙门里,还拿出来一份干粮,行囊,也算送了一点礼物给两夫妻。
“那老爷,我父亲,是不是也能摆脱奴籍?”
“那是自然。”县吏索性,直接带上一个衙役,跟着丁三夫妻直接来到富户家里,有县吏在场,那位公子爷,还有老爷,也不敢刁难。丁三的老父亲,也终于脱离奴籍。
“你打今日起,叫丁有才。换个名字,也不能还叫丁三,不像话。”县吏的话,让丁三牢记在心,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起码,老婆现在是他自己的,那个什么公子,再也不敢来乱搞。他要带着孩子老婆,还有老父亲,去辽东行省,有新分的田地,日子一定会好过。他丁三比起别人,都不差,他也相信,他凭什么,会活得不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