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钦差大臣,传完旨意,太子殿下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启程回帝都。主要是林园,没有一点招待之意。这全然公事公办,就是逐客令。
太子殿下虽然生气恼火,却也没有办法。无论如何,所有今日之事,都只能留待以后,再行报复。然而他临走之前,请画师画下陈圆圆同柳影。
两位美人,让他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如此绝世美人,却甘心陪伴在一个太监身边,真是暴殄天物。自己贵为太子殿下,帝国储君,却没有如此佳人在侧,天道不公。
毛家大院,在九江州府衙东侧,占地三十几亩。毛家有人做过知府,在州城也算有些名气。当然,那是以前,现在毛家主要之人都被以勾结邪教之名斩首,至于其他族人,流放一千五百里。
而毛家的女子,则是被送入教坊司之中。这处院子内部设计精巧,有一处小园林,景色雅致。州城五十三岁的老秀才卢奇带着二十几位本城的落魄文士,在欧阳玉书陪同下,走进这处院落。
卢奇年轻时,也曾有过名气,只不过,他家里没银子,加上父亲早早去世,家中五十亩良田又被州城恶霸强行夺去。
他没能去参加考试,唯一的秀才功名,也被革掉。在大街为人写状子对联,测字算卦,勉强度日。朝廷大军再度入城,他还分到了六十斤粗粮。
他不明白,今天锦衣卫将他找来,是为何事。其他的文士,也是差不多心思,都不明白,大名鼎鼎的林阎王,为何要在这里见他们。
这州城,被林阎王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可是你说,他免了入城税,免了人头税,免了九江州五年赋税劳役。
唉,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林阎王。竹林之中,林园坐在那里。在他一侧的木屏风上,写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卢奇等人,当然熟悉这几行大字。只是这几行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如三岁小儿。如此丑的字,挂在这里是何用意?
文士们站在那儿,并没有人向林园这个太监行礼。这些人虽然穷困落魄,潦倒半生,却还有着难得的骨气。
“卢先生,众位先生。咱家请你们前来,是要你们教导这些孩子读书。这毛家大院,自今日起改为九江书院。只要十八岁以下,都可来此听书,读书,不收费用。至于教书先生,咱家想请诸位来做。每人年金五十两,这里,先给诸位十年。”
林园让人拿来银票,在场的众位文士拿着手里的五百两银票,都愣在原地。白莲邪教刚刚平定,还有不少余孽作乱。这时候,林阎王要建一座书院?
“这是府衙聘书,还请诸位签字画押。”欧阳玉书让人取来聘书,此时,有十几个幼童懵懵懂懂,被带到众位文士面前,一齐跪倒,口称先生。卢奇老泪横流,向林园躬身:“是老朽浅薄,以前误解厂公。”他还从未见过一位大人,真心劝学。
“咱家杀人,那是咱家的事。同样,教书育人,是众位先生的事。孩童,是帝国明日未来,还望诸位先生,薪火相传。”
“我等,必不辜负厂公厚望。”在场文士们,齐声回复。此刻他们看向林园的目光,多了几分敬重。
“厂公,为何不多给这些先生一点年金?”欧阳玉书有些不解。
“玉书,年金让诸位先生能够有个小康足矣。若是太多,这书院就会被众人视为肥缺。若是肥缺,用不了几年,定然会有不少人用心钻营,无所不用其极想来这书院混日子。人心之险,不可不防。”
林园叹息一声,走出九江书院之时,林园摇了摇头。为何要做这些,与自己一个太监有何干系?后人都没有,却想着百年树人,真是可笑。可人之奇怪,有时就是如此。
在欧阳玉书看来,厂公才是那个,脚踏实地,为帝国为百姓谋划一切之人。而此时,竹林之中,众位文士一起动手,将林园写的那几行字取下来,他们要找地方,把这几行字裱糊起来,以后就立在书院大堂。字丑又如何?心意,方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