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想起来找我们了。”
厉九川来到夫子殿,只见萧湖意穿着一身朴素的麻布衣袍,正把一盒黄柏脂往怀里揣,“正巧今天有探子发现些不寻常的事,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旁边徐天仑跟他打扮得差不多,还有林金和其他两人,林雪丹没有像他们那样打扮,甚至还换了桃粉的长裙。
“林姑娘不去?”厉九川看着他们道,“我需要换你们这样的衣裳吗?”
林雪丹哼道:“一群糙汉子里面混进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显然是破绽嘛,我当然不和他们去。至于你,小脸又白又嫩,一看就是谁家的小公子,也太显眼了,跟着本姑娘走就行。”
萧湖意失笑道:“行行行,你俩在后面帮我们压阵,我们打先锋去!”
厉九川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自然也没有意见。
他跟着林雪丹坐上一架双马大车,很快抵达了虎都西门。
说是门,这里实则就立着一座圆堡,周围石头屋子垒得参差不齐,也没人管,外面涂抹着蓝的黄的红的石粉,屋子边或多或少还种着花草,颇有些奇妙的风情意蕴。
马车过圆堡时,林雪丹伸出一段玉臂纤指,只在黑洞洞的窗口一晃便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厉九川开口问道。
林雪丹摊开手,里面躺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圆章,“这是林家的族印,代表我林氏前来办事,闲人勿扰。”
“如果没有印章就不能进都吗?”
“非也,没有就代表办私事,跟家族不沾边,也就不能随便请求虎都护卫帮忙,亮了章子,官面上的守卫们心里都有数,忙起来不至于乱手乱脚。”
“哦,就是礼数问题,打个招呼。”
“度小兄弟,蛮上道嘛。”林雪丹笑眯起眼睛,“你手里有府子令,那个比世家族印管用多了,就算不打招呼,也没人敢找你的茬。”
“但轻易亮出来,也会打草惊蛇吧。”
“是极。”
等到马车停下,林雪丹带着人上了一座酒楼。
她进门就选了间包厢,带一片可以品茶观景的露台,两人坐下后,就有伙计送上瓜果点心,还有高低两只银壶。
林雪丹拿起矮银壶给厉九川倒了一杯清茶,又换了高银壶给自己倒。
厉九川嗅到浓烈的酒香,好奇道:“林姐姐现在喝酒,不怕待会误事吗?”
“这点酒水算什么?当年在北境上我们可是连缸……咳咳,我们喝得比这还多。再说了,传承者怕什么……”林雪丹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厉九川接着道,“那为什么给我喝茶,你却喝酒?”
“小孩子只能喝茶。”
“我不小……”
“那你没我高,也只能喝茶。”
“……歪理。”
“知道就对了!”
两人扯皮间,隔了二百丈远的一个露天茶摊来了几位客人。
他们摘下斗笠说着闲话,双手还在麻衣上搓擦两下,就像刚忙完重活,准备歇气的青壮汉子。
以林厉二人的眼力,别说隔着二百丈,隔着八百丈也能看清,那些人正是萧湖意他们。
何况两人都不曾转头去瞧,只用余光瞟着,没人能把衣着光鲜的他们和那些糙汉子们联系上。
等待的过程中,厉九川灌了两壶茶水,吃了七八个点心,塞了两只香瓜,三颗脆梨,正准备对一盘子鲜桃下手的时候,被林雪丹敲了一记爆栗。
只见她好气又好笑地道,“谁家子弟出门吃成你这副熊样,那些伙计们再添瓜果就要怀疑你了,喜欢吃果子姐姐回头给你买一百斤不重样的,快住嘴吧!”
厉九川无趣地吧咂两下,“没人关心咱们,更没人盯梢,我就是把桌子都吃了他们也看不出来。”
“行,回学府你就给我表演一个吃桌子。”
谷</span>厉九川哼哼两声住了嘴,余光瞥见萧湖意他们站起身,似乎要跟什么人离开了。
他开口问道:“咱们追吗?”
“不追,小狐狸没打手势,说明事态不严重。”
“想来也是,在虎都能发生什么大事,都灵又不是瞎子。”
林雪丹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说这话可是能被都灵大人听见的,他是你爹,可又不是我爹,你可千万别害我。”
“他很厉害吗?”
“等五方战的时候你就知道……”林雪丹眼神忽地一动,看见萧湖意他们从一所民宅里走了出来,“小狐狸他们出来了,好像没什么问题,他打手势说是有野修作乱,已经解决了。”
厉九川有点郁闷,“既然事情如此简单,你们喊我出来干嘛。”
林雪丹摸出两颗黄柏脂丢给他,“拿着点燃,戴上斗笠去小狐狸他们走过的地方熏上几圈,你第一次府子任务就结束了。”
“……”
厉九川捧着东西,默默看着林雪丹问伙计又要了两壶酒。
他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酒楼,找掌柜要了一个遮雨斗笠,还有火折子。
来到那个露天茶摊,厉九川开始点燃黄柏脂,绕着周围开始熏烤,以驱散可能存在的污秽。
萧湖意他们办完事路过,还冲他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林雪丹会差遣他来干这杂活。
厉九川瞅着小摊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说明这里的确有传承者或者秽种来过,烟气相当微弱,表示这个人的修为肯定很低微,大概刚凝出传承种的程度。
但是看烟气持续不断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经常来此地喝茶,要完全祓除污秽,起码还得熏上一柱香时间,难怪林雪丹不乐意来。
厉九川待够了时辰,见再无烟气冒出,就接着往萧湖意他们去的民宅走。
他刚来到一处窄巷拐角,脑后突然传出一阵风声,厉九川却不闪不避,任由那风声袭来。
紧接着,有人一把勒住他脖子,迅速拖至两座屋宅的夹缝暗处。
“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那人压低了嗓子,恶狠狠地问。
“七个。”厉九川老老实实地回答,“你能不能把胳膊松开点,勒着嗓子怎么说话?”
“闭嘴!”那人显然有点生气,“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就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是,您问。”
“王战其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谁?”
“少来!”那人又警告似地勒紧厉九川脖子,“你们都卫军的头子敢说不知道?!”
“都卫军……是虎都护卫吗?”厉九川仰起脑袋,骨头在其臂膀的压迫下发出咯咯的响声,寻常人这会脖子都应该被扭断了,但他还若无其事地拧着脑袋,神情怪异地斜眼向后看。
“还装!你他娘的给我把头转回去!”那人急了,又使劲勒脖子,但却感觉像在掰一块生铁。
“那到底是不是虎都护卫呢?”厉九川依然在问。
“你给我闭嘴!”那人试图用刀给他两下,却惊觉自己被死死捏住胳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厉九川叹气道,“曜日府的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曜日府!!”
那人如遭雷击,连手上的劲道都弱了下来,“你胡说!曜日府怎么管这等小事!难道,难道你们发现了……”
他忽然又狂笑起来,“呵!哈哈哈哈哈!发现了又如何,冥渊已经在重建了,玄天复辟是早晚的事!心魔已死,水德将兴,冥渊再起,帝君降临!我们的天帝一定会回来!!!”
厉九川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