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简空磨磨蹭蹭,下午的时候总算出门按要求去到威尔斯处。
“我以为你前两天就会过来。”威尔斯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上次表情那么严肃非要我来,我今天都不想来。”简空懒洋洋的。
“呵,看起来网上的事情对你并没什么影响?”威尔斯笑了笑,打量她。
“有什么影响,但也有可能是你的药厉害,不仅网上的没纠结,连有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我居然都忍住了,后来回想觉得像奇迹。”简空想起和柯文一起吃饭时遇到的女人。
“我的药?”威尔斯皱眉,“那你具体是什么感受?”
“没感受啊,好像骂的根本不是我一样。”
威尔斯又看了看她,抑郁症病人大多都怕别人的指点,就像她之前说看到别人笑,哭,她会反射性的想到鹰岛里对她有非议的人一样,怎么可能遇到网络暴力这样的事情却无感了。
即便他给她的药有轻微抗焦虑作用,但还不至于效果这样突出。
“没有感受,那有什么看法吗,网上的言论可都非常激烈。”威尔斯换了种方式问。
“唔…华国人都很喜欢凑热闹,有资金就拍个电视剧一起看,没资金就放到网上一起骂,差不多。”
“那现在还会去想那名死去医生的事吗?”威尔斯又问。
“不想,想来干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这种人还懂得内疚忏悔吧?总之这星期都挺好的,你还要问什么,没什么问我就走了。”
简空站起身,对心理治疗她还是认为不好的时候看一看,好的时候谁也别过多的打扰。
威尔斯去房间重新配了药。
“走吧,这个药里已经含了你师父给的遏制头痛的药的成分,他的药你可以不用再吃,然后下个周末早点过来。”他认真交待,也观察出简空每次头痛总和情绪变化有关,但是不是他所怀疑的问题,尚不能妄下判断。
而离开威尔斯处,简空又去了慕安,雷霆川办事效率很快,她要的那孩子父母的血标本已经获得。
拿到标本,她又乔装成空明净的样子去瑞民的检验科要了些那孩子的标本,然后一起送到了某医学检测公司,要求进行高通量临床外显子组测序和生物信息学分析。
而同样在进行相关事情的柯文却没有那么顺利。
他卡在胥夜要求的说服家属同意上,虽然他也认同简空所提的的确是疑点,但仅凭妈妈的流产史还有孩子瘦小就这么推测还是太武断。
实在不知怎么切入,也尝试过直接去找家属提议,结果话刚说完就被轰了出来。
左思右想柯文只好去瑞民医院,找到了产科,当初孩子妈妈分娩住院时的主管医生。
“这个病人你还有印象吗?”柯文问。
“是和空主任发生纠纷的那个病人?有点印象。”
“根据了解,孩子妈妈之前有三次流产史,当时你问过那三次是什么原因吗?”
医生回想了一下,有些抱歉,“忘记了,时间有点久,毕竟当时孩子出生并没什么特殊。”
柯文失望,还是谢过了那名医生,然后又去了新生儿,孩子生后曾经黄疸进行过蓝光照射治疗,也许新生儿科的医生会问过,知道一些。
但新生儿科的医生也说没有刻意去问这部分的内容,柯文无奈,为什么国内的医生们询问病史都这么简洁,要知道很多说不清楚的矛盾纠纷就因为一开始没问大意了才会埋下隐患……
一无所获,他应该凭什么去说服家属同意基因检测呢,谁好端端无缘无故去做这个检测。
柯文苦恼着,又点开手机看了看,胥夜要求置顶的那个完整视频这两天虽然点击率也很高,但大家已经先入为主,毕竟剪辑的片段的确是真实内容不是凭空捏造,底下依然是一片指责叫骂。
而点进“空明净”的账号里,那条无责声明限制了评论功能,否则也是一样被骂吧,想到他已经被停职更加不是滋味。
生气,心痛,除了因为空明净对于他有些特殊,柯文此刻是真的感到失望,哪怕在嘉华他一样遇到过医闹,哪怕之前他还安慰“空明净”别失望,可看到如此优秀,甚至在他之上的医生都蒙冤至此无处可诉,他难以再告诉自己坚定。
杀医案件出现的时候,他尚能说,这是个别现象,惋惜那无辜的医生。
现在呢…
他寒心于周围的偏见麻木,尤其寒心于当前国内的医疗环境。
明明都知道近期发生了什么,在网上叫嚣得厉害,可现实里需要来医院每个人又假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们寻求帮助的时候依然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在别处骂过医生,仿佛给了那点钱什么都是应该。
所有人冷眼旁观着医生们的无措、难过,包括部分同样属于这个行业的人,也一样麻木于周围人对医生死活去留的麻木。
老王和他说,他们曾提出让大家联名向医院请愿,不能让空明净停职,毕竟这几乎暗示了空明净在这起纠纷中存在严重的责任,但甚至还没完成,院领导就听到消息将所有人都批评了一顿。
卫生局给每一家医院都下了通知,管理好医生们的情绪,确保医疗安全,生怕病人又死了家属又不满了,舆论会再次爆发。甚至为了舆论,医生们连情绪都不配有。
最可笑讽刺的莫过于,他还让空明净去大学给别人演讲让医学生们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坚持自己的选择。空明净在现场推翻了他准备的论点,当时他还觉得空明净过于任性,不太负责,其实真正没看清的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