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说着,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与他一同起身的还有他身旁的一个少年。
赵远的话一顿,不快地蹙起眉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夏将军,老朽这圣旨还没读完呢,擅自打断圣旨宣读,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副将皱了下眉,还未开口,一旁的一个小将已经先一步喊了出来,“你少在这儿狐假虎威,我们磊字军只认顾将军这一位将军,他是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也配当我们的主……”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化作鲜血扑落到了地上。
一颗头颅骨碌碌地在泥泞的地面上滚了几滚,停在了一洼泥水坑里,没了头颅的身体扑腾一声向前倒了下去,鲜血流了满地。
军营里静了一瞬,随后猛地沸腾了起来,俯跪在地上的战士皆起身拔出了腰间兵刃,长矛也向前逼近对准了几人。
动手的人正是赶车而来的车夫,他满不在乎地将刀收回到鞘里,回到赵远身后。
磊字军的将士都是从战场上同甘共苦走下来的,忽然亲眼看到自己的一个兄弟倒在了自己跟前,一时间群情激愤。
副将厉声喊了一句:“都给我住口!”军营里方才安静下来,但众人仍手握利刃,红着眼虎视眈眈地瞪着赵远一行人。
副将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由攥得紧了几分。
“赵尚书,我们将军遇刺的事你都还未解释清楚,便在我们磊字军的营帐里动手杀人,未免也太不把我们磊字军和顾将军放在眼里了吧。”副将冷声说道。
“夏将军。”赵远懒懒地眄了他一眼,“我都说了,让你先听我把圣旨宣读完,你偏不让,我能有什么办法。”
“圣旨上说了,关于邱小将军当磊字军主帅一事,军中有异议者,格杀勿论。你打断圣旨宣读以下犯上我不怪你,但违抗圣旨,老朽可就不能继续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去了。”
副将眸色一厉。
赵远嘴角还噙着笑意,缓声说道:
“燕京城里的各位将军们都有自己的军队要管,只有邱小将军的军队远在西南,能抽出空来帮忙,所以陛下才特批邱小将军暂代磊字军的主帅,你们不想着谢谢邱小将军,怎么能出言诋毁他呢?”
赵远眸色微转,“邱小将军毕竟是永信王带出来的,永信军是多大的名头啊,磊字军瞧不起邱小将军,莫非也瞧不上永信军?”
磊字军的将士们纷纷面露不屑,一旁的邱平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副将也不是傻子,听得出赵远话里话外的挑拨,淡声道:“永信军的威名何人不知,磊字军创立才寥寥几年,怎么敢与永信军争辉,赵尚书言重了。”
“我想磊字军也不会。”赵远笑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将士对邱小将军暂代磊字军主帅一事,还有何不满?”
“难不成。”赵远阴恻恻地说道,“磊字军还真像刚才那小子说得那样,只肯认顾将军这一位将军,就连陛下的圣旨也敢不听?”
副将和磊字军的其他将士都是战场上刀口舔血走下来的人,打仗故而勇猛,可对于官场里这一套套的话术,着实是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听到赵远平白扣下来这么一大顶帽子,忙急声说道:“磊字军对圣上自然忠心不二!”
“是吗。”赵远冷笑了一声,他举起手中的圣经,懒声说道:“那陛下这圣旨,磊字军是接,还是不接?”
副将愣了下神,他抬眸对上赵远淡漠的目光,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高高举起双手。
“磊字军,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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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轻素原本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倏地睁开了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赵大白正在端着一碗蛋花汤往嘴里灌,被她这一吓,不由呛了一口,赶忙把碗放到一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问道:“怎么了?”
花轻素蹙了下眉,答道:“孟钰的蛊虫种下了。”
赵大白怔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也跟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疑声道:“你能感应到渊渡是位置了?”
他说完,又记起了什么,拿过一旁准备好的燕京城的平面图,慢慢铺展到桌上,“那你快感觉一下,看看他们到底在哪儿。”
花轻素也没被人下过蛊,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她感到有些不太适应,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低眉向桌上的平面图看去。
她的手指在图中的一处点了一下,“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儿,我感觉他现在在我们所处位置的西北方向……”
她的手指向着平面图的左上角划了过去,“大概这么远的地方。”
她的手指停在了平面图上的一处。
赵大白凑过来看了一眼,低声念出了那个地方的名字,“罗子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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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渡坐在瓦房的屋顶上,垂眸睇了一眼自己脚下,一个和他穿着打扮相仿的少年立在底下,正在和木达几人说话。
渊渡又向远处移了移视线,以那少年为中心,暗处已经站了几十位伏兵,正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寻找最佳的隐藏地点。
渊渡偏头望了孟钰一眼,“那子蛊你已经给他种下了?”
孟钰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渊渡说道:“这么说,花三小姐应该已经感应到我们的位置,正在往这儿走了,走吧,我们该移步去最佳观景位置等着好戏开锣了。”
“孟珏。”孟钰突然说道。
渊渡微笑道:“放心,我已经传信回南蛮了。”
孟钰又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