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轻素神色微怔,“自然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孟钰弯着眸子,温声笑道:“那你听到我的任务是去杀他,怎么半点担心他的意思也没有?”
“也……还好吧。”
花轻素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太阳的位置逐渐偏斜,墙根下头这一溜阴影越缩越小。
花轻素轻声说道:“孟钰你毕竟是南蛮人,为什么会答应帮着我对付南蛮,只是因为你恨渊渡?”
孟钰当然知道花轻素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但他也没将话题往回引,懒声说道:
“是啊,你没听那几个人说吗,我就是个在青楼长大的‘娼妓’,怎么,小轻素还指望我心里有什么家国大义吗?”
孟钰笑了一声,“我这个人做事不想别的,只管自己过得舒不舒心,你可别对我有太多指望。”
花轻素站得有些腿麻,轻轻活动了活动脚腕,眼睛瞟都没往孟钰那儿瞟一眼,淡声说道:“你才不是。”
孟钰眸色微滞,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什么?”
花轻素慢声说道:“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说得那样,你就不会被渊渡用孟珏威胁住了,你说我话本的主角是我二姐姐,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花轻素低眸看向他,挑了下眉,“你有为你自己活过吗?”
孟钰皱眉道:“我自然是……”
花轻素微微倾身,用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孟钰倏地哑了声。
花轻素乐道:“五十步笑百步。”
孟钰摸了摸自己的头,视线跟着往上面瞧,眼底闪过一丝羞恼和无措。
花轻素站直了身子,三根手指夹住扇骨一捻,折扇哗地在她手中展开,“连十八岁都没到,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整天说话跟个大人一样,别扭死了。”
花轻素摇着扇子笑眯眯地望着孟钰。
孟钰眉梢微动。
“好了。”像是害怕再说下去真把人说恼了,花轻素及时收了声,“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花轻素合了扇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你自己万事小心,别忘了,赵大白说事情完结之后要请咱们吃饭的,怎么说咱们俩也得狠狠宰他一笔才是。”
走到巷口的时候,她蓦地回头看向孟钰,略一扬眉,笑道:“白日做梦的师傅手艺一绝,你来大燕一趟说什么也得尝上一尝,保证不亏。”
孟钰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弯的地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头转过来,将视线重新投到那片缺了一角的瓦上。
“真蠢。”
孟钰小声嘀咕道:“一顿饭而已,能有多好吃,我才不信。”
*
花轻素刚从街道里拐回到和茗茶楼在的那条长街上,就与从茶楼里狂奔出来的233撞了个满怀。
“宿主!”233瞥见花轻素后激动地往她身上扑,然后径直穿过花轻素的身体,滚进了一边的墙里。
花轻素缓缓侧头,233坐着云又默默从那堵墙里钻了出来,看表情显然已经冷静多了,木然地坐到了她的肩膀上。
花轻素不解道:“我碰不到你,你也能从我身体里穿过去,可是有时候你又能趴到我身上坐着发呆,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233平静道:“别问,问就是玄学。”
花轻素说道:“你后来有再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233点头道:“渊渡想杀你,但是他没把这个任务交给孟钰,应该是想让其他人动手,他交给孟钰的任务是刺杀三皇子。”
花轻素嗯了一句,“这些孟钰都已经与我说过了,还有别的吗?”
233说道:“后面孟钰走后渊渡就没再说什么重要的事了,坐在屋里就着茶点喝完了一整壶的茶,期间原本一直站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出去了一趟。”
“等那个男人回来之后,他低头和渊渡说‘来了几只老鼠’,渊渡回了声‘你来处理吧’,那个男人就又出去了。”
“然后渊渡又在屋里坐了一小会儿,才带着其他人起身离开。”
233说道:“咱们俩之间有距离限制,我不能离你太远,所以渊渡走后我就没跟着去,对了,柳若英回来后有找你,听说你走了之后也跟着离开了茶楼,是池誉送得她。”
花轻素微微垂下眸子想了一想,从袖子里摸出个白色的骨哨吹了一声。
不知从哪儿走出来一个人,疾步走到花轻素跟前立住。
花轻素低声说道:“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前去监视茶楼那一行人的那几个暗卫,若是能联系到的话,告诉他们不用跟踪了,立马回来。”
那人答了句是,转身走了。
花轻素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细细思索了一遍,才慢慢转身向与茶楼相反的方向走。
她抬起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揉了揉,手里的扇子一展,轻扇两下就又会合上。
233问她:“宿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花轻素漫不经心地答道:“趁着今天勉强还算安全,去见个人。”
233好奇道:“见谁?”
花轻素说道:“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233心里疑惑,静下来去听花轻素的心声,花轻素像是猜到了它想做什么,故意把脑子放空,去想天上的云,街边的草……
233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徒劳地趴回到花轻素肩膀上,等着她将自己带到目的地去。
与此同时,燕京城以北几百里之外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向着燕京城的方向前进着。
队伍的首尾各站着一队手握长矛身着甲胄的官兵,再往里是七八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皮肤黑里透红,轮廓硬朗,他们也分成了两队,将三辆马车护在中间。
三辆马车中间的那辆里面坐了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约莫着二十多岁的年纪,正阖着眼倚在座位上,像是已经睡熟了。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身材较为纤瘦一些,看着已经上了点年纪,但一双眼睛却是灿灿有神。
他掀起侧面的车帘向外张望了一眼。
坐在中间的男人虽然闭着眼,但却忽然张口问了一句:“我们离燕京城还有多远?”
那人答道:“若那写信的人没有说错的话,我们一路抄近路过来,应该能比原来约定的时间要早上一天到,最早,二十三号我们就能到达燕京城。”
“二十三号。”男人睁眼说道,“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