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完,池誉感觉凝聚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又灼热了几分。
池誉挑了下眉,奇怪道:“没什么关系啊,应该算是朋友?”
几位姨娘顿时不乐意了。
“真的只是朋友?我看不像,我可没见你有哪位朋友是姑娘家的。”
“你昨天早上是与这位柳小姐一同出去的吧,还是两人单独去的,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昨晚那柳小姐在你床前守了一个时辰,直到她兄长来接她她才走。”
“小誉儿,你有事可不准瞒我们,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喜欢那柳小姐?”
池誉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几位姨娘,你们别乱猜了,真的只是朋友。”池誉轻声说道:“她还未出阁呢,你们这话,要是让人听见误会了怎么办。”
几个姨娘看他说得认真,神色颇感失落。
“我还以为你终于有喜欢的姑娘家了呢,白高兴一场。”
“那柳小姐模样生得真好,要是她能嫁到我们池家就好了。”
“对呀,咱们池家就小誉儿一个男娃,要是再来个女娃就好了,我就想要个女儿,过几年说不定还能再让我抱个小女娃。”
“那柳小姐也到该出阁的年纪了,只可惜府上遇到这种事,不晓得还能不能嫁的出去。”
池誉眉心微微动了动,倏地抬眸朝最后说话的那个姨娘看过去,疑声道:“文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开国侯府怎么了吗?”
几个姨娘这才记起,池誉在医馆里昏迷了将近一天一夜,还不知道柳家的事。
她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比较好。
最后是文姨娘先开口解释的,“听说昨夜开国侯连夜入宫面圣,等到早上从御书房出来,回到开国侯府后,圣旨就跟着到了。”
“开国侯府没了,开国侯被剥夺爵位,连降两级,贬为朝议大夫,家产半数充公,大家都在猜柳家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怒了陛下。”
冯姨娘接了一句:“由三品侯爵直接降成五品散官,现在整个燕京城都在看柳家的笑话。”
“听人说,上午圣旨刚下来,下午柳二公子就去了庆德王府,似乎是去商量退亲的事。”
“墙倒众人推,我看柳家以后在燕京城的日子不好过喽。”
众人皆是叹息。
池誉嘴唇嗫嚅了两下,仿佛是想再问些什么,却又缓缓闭了口。
庆德王府。
时近三月,王府花园里的花草都出了芽,有两树早樱已经开了满树的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下午的日头暖的很,天上万里无云,阳光暖洋洋地晒在身上,按理说应该将人的筋骨都给晒软了,但落到顾宁身上,她却没感觉到半分热意。
她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只觉得遍体生寒。
顾宁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缓声道:“你将你刚刚说得话,再与我说一遍。”
柳煜垂眼立在她的对面,他今日穿了一袭素衫,周身并无配饰,孑然一身,清俊挺拔。
他一笑,如她平日熟悉的那般温和,但他说出口的话却莫名带上了两分疏离。
他双手捧着,将手里的簪子向前递了递,“柳煜福薄,不敢耽搁县主,这簪子还请县主收回去吧。”
顾宁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簪子,那是开国侯府来庆德王府求亲后,她托人送给柳煜的。
她与柳煜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顾宁的眼角沁出一滴泪,她一眨眼那滴泪蓦地滚出眼眶。
柳煜心脏也跟着一紧。
顾宁平声问道:“你想与我退婚?”
柳煜静默了片刻,他眉眼低敛,连抬眸看顾宁一眼都不敢,半晌,温声道了句是。
顾宁避过身背对着他,赌气道:“我不答应。”
柳煜慢慢将手收了回来,拇指爱惜地在那簪身上摩挲着,和声道:“退婚一事,在下会再与庆德王商议。”
顾宁淡声道:“我父亲也不会答应。”
柳煜笑了笑,“庆德王会答应的。”
顾宁气得转头,泪水盈了满框,将落不落地瞪着他,“开国侯前脚刚被贬官,后脚我们庆德王府就和柳家退了婚,传出去,世人岂不是会骂我们庆德王府薄情寡义。”
柳煜纠正道:“不是庆德王府要和柳家退婚,是柳家自愿与庆德王府解除婚约,不会有人在背后非议县主的。”
顾宁听他一口一个县主,只觉得胸口闷的很。
她抿了下唇,低声道:“我说了我不答应,父亲那边我会去说得,是你托人来庆德王府求得亲,现在想要反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她擦了擦眼睛,“你拿着这簪子快些离开,不然我就让家丁将你赶出去。”
柳煜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县主这又是何苦?”
“柳煜。”顾宁仰脸看他,“你当真不想娶我?”
柳煜的喉头忽然哽住了,不想两个字就那么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不想呢。
他想了十几年了。
顾宁从他的沉默中也得到了答案,她惨然一笑,“柳煜,那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你,你这又是何苦?”
柳煜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县主的幸福,比这些都要重要。”
顾宁说:“可我不幸福。”
柳煜眼睫一颤,“阿宁……”
“柳煜。”顾宁凝视着他,轻声道,“我知道我想要是什么,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自作主张,我的想法难道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起了点风,拂动了两人的衣袖。
樱花树上的花瓣被风一吹,晃晃悠悠地飘落下几瓣,有一瓣吹到了顾宁的头发上。
柳煜伸手将那一瓣花拿下来,恭恭敬敬地拱手道:
“是柳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