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序淮冷声道:“来了。”
月色澄亮的巷子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趿拉着步子走到了那扇木门边,他没有着急进去,反而先眯着眼在巷子里左右认真地环视了一圈。
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在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屈起手指在门板上敲了敲。
三长一短。
门内的人收到信号,将门开了一条缝,看清是他后,方才把门敞开。
开门的是个身材臃肿的妇人,她压低了嗓音,责骂道:“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快进来。”
妇人后退了一步,让开些空间,男人眼看着就要走进门里。
颜序淮终于沉声道:“行动。”
刑部的人接到命令,从暗处蜂拥而出,这边一有动静,另一边的人也紧随其后,乌泱泱的一群人从巷子两边和屋顶上包抄而来。
男人被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飞速踏进门里,和那妇人反手就要把门怼上,被后面的人一脚踹开。
男人和妇人双双跌倒在地。
刑部的人直接亮了兵刃,从破开的大门鱼贯而入。
刑部尚书憋屈了这么久,难得神气一回,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指派道:“把那两个人押起来,其他人都进去给我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要是有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当被人架着站起来后,那男人和妇人方才回过神哭喊起来。
“你们都是什么人啊?你们想干嘛啊?”
“不得了了,强闯。”
嚎啕声倏地停了一下,两人泪眼模糊地瞪着眼前的人抽出的兵刃,雪白的刀身在月光的折射下,泛起了森森寒光。
刑部尚书溜达到两人面前,“吵吵什么,看清楚我们穿的是什么衣服。”
两人哑了声,只一个劲地哽咽着。
有人从门内出来,冲刑部尚书喊了一声“大人”,刑部尚书摆摆手,“押着他们俩一起过来。”
刑部尚书随喊他的那人进到院子里,男人和妇人被人架着一同跟进去。
颜序淮和池誉从开始起就一直立在人群外围,看他们都进去了,方才抬起步子不紧不慢走过去。
走进院内后,颜序淮瞥了眼傻了眼的刑部尚书,一言不发地看着刑部的人穿梭在院中,一个屋子挨着一个屋子搜查。
宅院内除了男人和妇人外,一个可疑人员都没有,屋内各处也未搜查出有什么蹊跷或者可疑的东西。
可以说如果没有男人和妇人开头进门时那些诡异的对话和举动,这里的一切和燕京城内的其他人家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男人苦着脸,小心地开口道:“各位官老爷,小民,小民从小到大什么亏心事儿都没做啊,您各位这是……”
刑部尚书厉声道:“住口,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是你说了算的吗?!”
这时刑部的人已经基本结束了搜查,从各个屋子里走出来。
“大人,什么都没找到。”
“大人,这里也没有。”
“大人,西屋一切正常。”
刑部尚书每听一句,脸色便惨白一分,他两条腿开始打颤,语气里都带上了点哭腔,“序淮,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难不成……”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额头却是吓出了一层冷汗。
颜序淮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那个妇人身上。
那个妇人低着头,余光却一直不自觉地瞟向院角的墙根处。
颜序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墙角扣着一个大铜盆。
颜序淮指了下那个铜盆,吩咐道:“你们把盆子移开看看。”
妇人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尖声喊道:“不行,不能动那个盆子!”
哪会有人理会她,有人上前把刀横起来轻轻插进铜盆底下一点,向上使劲一撩。
“咣当——”
“咯咯咯!!!”
就在铜盆被撩起的同时,一只公鸡从盆子底下飞了出来,惊声鸣叫着。
几百米外。
一个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裹起来的人,正慢悠悠地在街巷里闲庭信步地走着,听到这声鸡鸣后,抬头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弯起,发出一声冷嘲。
国字脸也听到了这声鸡鸣,他眨了下眼,面色微变。
三当家已经换下了那身老妪的衣服,正在清点明日离开时要带的东西,被这鸡鸣声一吓,从屋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大哥。”
国字脸点了下头,“咱们设的那处假窝子被人端了。”
三当家:“应该是二哥按照咱们当初的约定给了假口供,刑部那群人现在知道他们上了当,回去之后估计不会放过二哥的……”
国字脸攥紧了拳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就在这时,门口处骤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院内的气氛霎时间绷紧,站在门口守着的两人先提起了刀,屋檐下的人牙子们也跟着将家伙拿到手里。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
半晌,又是三声。
国字脸咽了口唾沫,用眼神示意门口的人过去看看。
门口那人将刀背在身后,竖起耳朵听了听,问道:“谁啊?”
无人应答。
众人皆面面相觑。
门他们肯定是不敢开的,有身手矫健的人牙子搬来了梯子,爬上围墙,小心翼翼地透出个头,确定安全后,伸长了脑袋向外看去。
他缩回来后,说道:“大哥,外面没有人。”
就在他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门口又是三声敲门声。
那人牙子吓得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还好墙不算太高,他并没摔出个好歹来,只是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
国字脸低声道:“钱六,你出去看看。”
三当家:“大哥,不能去!”
国字脸没理他,“钱六。”
被他唤作钱六的人,正是在门口守门的两个人牙子之中的一个,他听到这个命令,腿都差点吓软了。
可是大当家既然说了,他又不能不做,他提着刀,凑近了门口,屏息听了片刻,随后拉开堵门的门闩,又不敢把门开得太大,就开出一条缝向外瞟了一眼。
他轻轻掩上门,“大哥,没人。”
“咚咚咚。”
钱六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他面前的门刷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