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被固化不是一天两天所形成的,而是长期以来接受到的知识,让思维固定在了某一个层面上。
眼下的困境就是如此。
听着张君文的猜测,包括大师姐在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去反驳。
在修士眼中,天魔这种怪物虽然能力古怪,实力也够强悍,但往往都是一根筋的东西,和未开灵智的妖兽差不了多少。
“相公?你说什么胡话呢?天魔怎么可能会摆阵?!”
“道友被吓傻了吧?稳着点,我们这伙人实力摆在这,那些东西不敢靠近的。”
张君文依旧茫然,他摇着头,说:“不是,我好像真的在书上见过,这好像就是八卦阵,是个迷阵,不破阵是走不出去的。”
旁边的修士刚想否决张君文,然而一个人却站了出来。
孙重谋脸色如常,示意了一下张君文,道:“可否详细一说?”
大师姐此时也做了回贤内助,胳膊肘还是朝内不朝外了,附和道:“相公,没事,谁敢骂你我就揍他!”
那魁梧身躯带来的安全感仿佛赐予了张君文勇气,他也不再犹豫,直接把心里的猜测都倒腾了出来。
“孙前辈,我在想这些天魔这么奇怪,它们能吞噬修士的肉体,会不会也能拥有人一样的脑子?”
“我听说朝天城当年陷落的时候,很多修士就是吃了这个亏,最后变成了天魔的养料。”
张君文还在不断说着,而在场的修士则是安静地听着。
除了孙重谋这位金丹大能,其余修士的脸色均是越发的难看。
朝天城天魔的古怪早有耳闻,甚至在攻城的时候,他们就亲眼见识过了。
然而却没有人把这些天魔的危险性进一步的放大,他们对天魔的认知还停留在曾经的观念上。
听着张君文这一说,有个吴国供奉忽然补充了一句:“之前我们火烧朝天城的时候,天魔就是这样!它们慢慢适应了火系的法术!”
气氛逐渐被死寂所占据,没有人说话,眼前的遭遇,配合着种种猜测,好像慢慢的贴合了起来。
天魔的实力已经够强了,假如它们还能像人一样去思考,能吞噬掉修士的肉体,说不定连记忆和知识也能一同夺去。
此时,吴国供奉结结巴巴地说道:“道友,你说的那个八卦阵……我记得朝天城之前就保存着一份阵图……”
这一瞬,一股恐惧迅速爬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就连大师姐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此时也皱起了眉头。
消失的那名道友,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在这九人之中,唯独孙重谋依旧脸色不变,好像没有被这一连串的坏消息所打击到。
“可有破阵之法?”
吴国供奉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门阵法,但阵法这玩意还真的不熟。”
孙重谋随即把视线移向一开始便看出端倪的张君文。
大师姐见状,第一时间侧了身子,把自己相公挡在了身后。
张君文的脑袋从大师姐身后冒了出来,道:“没事,这个我还真知道。”
“怎么破?”
“找到阵眼,以力破之。”
孙重谋看了一眼周围浓郁至极的魔气,道:“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可有别的办法?”
“有,不过有点凶险。”张君文用剑在地上划着,画了一个简单的八卦图。
然后他分别指了指其余八个方位:“这八卦阵亦分八门,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和我们龙门境的八重一样。”
“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
张君文又分别划了八个点:“我们有九个人,够有多了,分别前往这八个方位,虽然不能破阵,但走出去应该不是问题。”
张君文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乱石:“看这废墟的石头摆放好像有点讲究,十有八九就是结阵之物,以此为圆,破坏掉之后应该就能走出去了。”
孙重谋轻轻地点了点头,“有把握吗?”
“没把握。”张君文倒也实诚,“我这也是看过两眼那阵法的拓本,能不能行还真不好说。”
而此时有名修士小心翼翼的问道:“死、惊、伤为三凶门,去这三门的会不会特别危险?”
“走不出去更危险。”孙重谋指着死门,“死门我来闯,你们怎么样?”
好几人就那么左看看右看看的,愣是没一个回话的。
唯独那位不见了结义兄弟,看似已经心灰意冷,名叫李宇的修士站了起来:“死则死!何惧之有!惊门留给我!”
没一定的实力还真不敢说这话,可这李宇虽是龙门境,但境界并不算高。
之所以站出来,可能原因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张君文也没敢站出来,他来这也不过是丹阳宗受到吴国的委托,来这里是搭把手帮忙的,不是来送命的。
可这个时候,那道魁梧的身影也站了出来。
“婆婆妈妈的!还不如我一个女人!伤门我去了!”
大师姐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说话那叫一个豪气。
她的修为不是最高的,但在气魄上,她甚至比孙重谋还强上不少。
张君文眼睁睁的看着大师姐,心里五味杂陈,好像闪过一丝欣喜,可徘徊在心中更多的……是不安。
连忙扯了扯大师姐的衣摆,张君文压着嗓子道:“你闹什么!朝天城危险重重,不是开玩笑的!会死人的!”
“你懂什么!”大师姐大手一挥,直接扒开了自己相公的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区区一些天魔算什么,我可是丹阳宗大师姐!”
豪气万丈的语气赢得了旁人赞许的目光,可看着威风八面的大师姐,张君文不知不觉间已是咬紧了牙关。
矛盾的想法让他难以取舍。
矛盾……他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幻想过这种场面。
当大师姐被危险缠住的时候,他就可以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这个女汉子会站出来,说实话,张君文并不意外,因为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早就知道这个娘子不会袖手旁观了。
而幻想过无数次的局面,好像就是现在了。
只是……只是……
他还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