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儒当然不知道众人的心理活动。
但他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既然对方想要不死不休,那就不必留手。
之所以没有一刀把对方脑袋砍掉,也是想让张家这些仆人有些忌惮。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对方有四五十人,而己方只有十几人,力量悬殊太大!
虽然李继儒自己都有把握把对方全杀掉,但自己的这帮仆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一旦陷入了混战,一定会死伤惨重。
这才有了李继儒突然出手的行径。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哀嚎的张家二公子,李继儒大刀一挥,便把刀架在张百文的脖子上。
一只手挖了挖耳朵,问道:“你说让谁跪下来着?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张百文疼得都快昏厥过去。
可体会到脖子上冰凉一片,瞬间亡魂大冒,心里咯噔一声,大叫一声“吾命休矣”,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张家的下人全都傻眼了。
难道这家伙真把咱家二公子宰了?
待到仔细一看,才知道自家二公子脖子上并没有血痕。
而且,若仔细观察,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着还有一口气。
很显然,自家二公子只是被吓晕了过去。
正想过去营救,却听李继儒大喝一声:“你们谁敢动一下,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驸马爷,只要不伤害我们家公子,什么话都好说!”
最先拦路的那名男子赶紧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张家仆人。
生怕李继儒一刀把张百文给宰了。
如果张百文真有性命之忧,那么他们也逃脱不了干系。
甚至,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投鼠忌器之下,谁也不敢动。
李继儒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转头对着王二狗和王奎轻声说道:“你们且去告诉丘千户,让他不必隐藏,速速带人来张家祖宅。”
王二狗和王奎尽管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如今的局势,显然不再适合偷袭,只有让丘福尽快带人前来。
于是两人点了点头:“驸马(公子)放心,我们会尽快把消息传给千户,您注意安全!”
说完,两人直接骑着马朝着原路返回。
张家的仆人本想前去追击。
可看到李继儒手持大刀架在张柏文的脖子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王二狗和王奎离去!
直到此时,刚才那名魁梧男子才皱着眉头说道:“驸马,即使刚刚我家公子出言不逊,但现在你也出气了,可否把我家公子放了?”
“我家公子失血过多,若是不能及时医治,怕是有性命之忧,还请行个方便。”
李继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性命之忧?
既然出手了,李继儒可不打算让对方活着。
之所以没有马上把对方弄死,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事到如今,他与张家之间根本没有缓和的可能,没必要留下后患。
从张家故意抬高粮价导致百姓流离失所。
从张二公子知道他的身份,还敢故意阻拦……
事实上,他们就已经注定了不死不休的结局!
李继儒是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穿越者。
他很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李继儒不会像电影里面的反派一样,故意留着一些祸根来反杀自己。
他可没有受虐的倾向!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张百文刚刚在知道自己身份后还故意刁难,可见这就是张家的态度。
既然张家毫无顾忌,李继儒又何必留情面?
他现在用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深入虎穴,斩草除根。
只有把这害群之马全部铲除,才能够还溧阳一个朗朗乾坤。
当然,目前张百文还是有些作用的!
于是李继儒看了看男子,收起大刀,点头道:“你们在前面带路,我亲自送你们公子回家医治。”
说着,单手拎着张百文的衣领,向拎着死人一样丢在一辆马车上。
“砰”的一声,简直就像一堆烂肉。
张家人面面相觑。
这人也太粗鲁了。
不过,既然对方肯跟他们去张家祖宅,反而让张家这些仆人满是欣喜。
只要这个罪魁祸首不跑,接下来他们的责任就轻多了。
于是乎,张家的仆人策马在前,生怕晚一步会导致张百文流血而死。
李继儒跃上马车,对着自家仆从说道:“兄弟们,随我一起独闯虎穴,可敢?“
“誓死相随!”
“公子威武!”
看着嗷嗷叫的仆人,李继儒嘴角泛起一丝狞笑。
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何况,一个好汉三个帮,他李继儒也不是单打独斗。
这些仆人以及即将来到的军户就是他的底气。
……
城南郊外,张府。
正堂四个角落都摆放着一个青铜炭炉,炉内火红的炭火燃得正旺,仿佛这个寒冬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
张家家主张恒,此刻正坐在上首的一把椅子上。
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神情恹恹,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
而张家老大张百林,张家老三张百召正站在一旁,两人显得小心翼翼。
好半晌后,张百林才开口问道:
“父亲,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李继儒已经把溧阳县令抓了!”
“听闻那李继儒不是善茬,不仅直接把周闺给杀了,而且一点也不给朱桓和和燕王朱棣的面子。”
“你说李继儒那小子仗着自己的驸马身份,以及他老爹李善长的威势,会不会对付咱们张家?”
“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先把对方给抓起来?”
张百林小心翼翼的说着。
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父亲的脸色,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父亲。
别看张恒六十多了,但人却愈发弥坚。
偌大的张家,还是老爷子一言堂。
若是对方不满,发起火来可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
张恒尚未说话,站在张百林旁边的老三张百召便嗤笑一声,一脸不以为然。
“兄长,这里是溧阳,不是南京,那李善长再有实力,他也插手不了这里。”
“即使是皇帝,到了这溧阳,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也得给咱卧着!”
“当初要不是咱们张家,朱元璋可能早就被陈友谅给灭了。”
“再说,咱们张家在溧阳经营了几十年,早已经稳若金汤。”
“即便是朱元璋派兵攻打咱们,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靠咱们张家活着的百姓有好几万人,而且咱们还养着上千的仆人,我看谁敢动咱们?”
“哼,要不是吴王被朱元璋这个阴险小人算计,使得整个天下被朱元璋所夺,咱们张家也不会偏居一隅。”
张百召说话时仰着头,一股桀骜之气冲天而起。
被张百召如此轻视,张百林有些恼火,不悦道:“三弟,父亲早已交待,大事未成之前,不能再提吴王,你怎么总没有教训?”
“一旦被人发现,保不齐皇帝真会派大军围剿咱们,你要甚言啊!”
张百召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兄长,李继儒又不是朱元璋,咱们也不是吴王张士诚。”
“作为吴王宗亲,咱们总不能一辈子不能认祖归宗吧?”
“当年吴王让咱们潜伏在溧阳,就是为了能够里应外合推翻朱元璋的统治。”
“可现在呢?一个小小的驸马就敢骑在咱们头上,我看咱们直接反了,看朱元璋能够拿咱们怎么样?”
张百林还欲再次喝斥,却被一声冷哼打断。
只见张恒抬起眼皮,一双小眼睛寒芒阵阵,死死瞪着张百召:“召儿,难道你忘记了我交代的话?”
“只要没有恢复吴王以前的荣耀,只要大明还没有被推翻,咱们的身份就不能暴露。”
“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不是忘记了死在平江的袍泽弟兄?是不是忘了被朱元璋杀害的吴王?”
张恒虽然年岁已大,但中气十足。
一句接着一句,语气渐渐变得犀利。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在一旁服侍的仆人吓得如鹌鹑一样跪在地上,整个人簌簌发抖。
这名仆人知道,今天他完了!
听到这么秘密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好事。
特别是这位家主,残暴程度简直无伦比。
生怕自己的家人会受到牵连,这名仆人心头惊呼一声我命休矣,直接晕了过去!
而刚刚还一脸桀骜不驯的张召百也听得心惊胆跳。
于是赶紧跪倒,口中高呼道:“父亲饶命,孩儿岂敢忘记那血海深仇?”
“十年来,每每思之当年江宁城中的惨烈,孩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要不是父亲时常警告,孩儿恨不能杀入南京,取那狗贼皇帝的人头,以报吴王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