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色黯然深沉,明月如玉般挂于中天,偏僻的街道旁坐落着一间房舍,稀松的土墙围起,杂草自缝隙中肆意的钻出,冷风吹拂过发黄的纸窗,由内透来的昏暗寂静,想来这户人家已经熄灯良久。
落地声悄然响起,一名短发青年身手利索的翻墙而过,他身着天蓝色的衣衫,面容虽不惊艳,但也算是可堪。
青年眼间的一抹靛青引人注目,一对锐利的竖瞳赫然镶嵌,为其平添了几分森然的意味,仿佛步入了什么凶猛野兽的视线。
屋内安详的呼吸声缓缓传出,青年靛青色的眼瞳在昏暗中闪烁,咧嘴露出的犬齿发出尖锐的光芒。
青年迈步走向了屋前,修长的指尖逐渐逼近纸窗,就当仅差了几毫可撕裂时,却倏地眼神一凝,脸庞带着些许冷笑地看向了旁边。
一道略带尖锐的哨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传讯着此处的位置,其他各处的鬼杀队成员皆是面色一变,在夜空下极速的朝声源处靠近。
他们事先通知过更夫,所以吹哨并不需要过多的顾虑,至于城镇中的平民百姓,更不会区区为了此事,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出来查看。
青年右脚踏起飘扬的飞灰,身躯夹杂着蛮横的威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房舍,猛烈的劲风刹那间便冲破轻薄的纸窗,阵阵呼啸声充斥着屋里房外。
“给我住手!”饱含愤怒的吼声从墙外传来,一抹身影翻过土墙,风驰电掣的阔步奔来,单手提起的日轮刀映射着寒光,在急骤的速度下划过一道凌厉的纤线。
终究还是太迟,青年离房舍本就一步之遥,蛮力冲毁房舍的速度不过须臾之间,对于如今刚起步的鬼杀队来说,着实是有些力不从心。
震耳的轰塌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些许的瓦砾砸落到堤景的身上,漫天的灰尘充斥着他的视线,如此严重的崩塌发生,房舍里就寝人们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堤景心底熊熊升起,同时还伴随着深深的自责,如果他能再早来一些,或许便可以阻止这又一场悲剧的发生,哪怕自己会单独与鬼战斗。
尽管心底怒火中烧,但堤景并没有贸然进入这蔽眼的尘埃之中,以免遭到难测的袭击。
日轮刀的把柄被堤景的双手紧握,凌厉的寒芒直指尘埃,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哪怕零星的瓦砾打在他的脸上,阵阵的疼痛生起,堤景也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眼下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拖延时间,尽量等到其他人的支援。
漫天的灰尘渐渐散去,嫣红的颜色反射于堤景的瞳孔,一同破灭还有他心底那最后一抹的希冀。
血肉侵染的废墟上青年站立,微微抬起的沾血手臂抓着一段残躯,依稀可见那半截胸腔里花绿的内脏,些许的碎肉遮掩着惨白的骨骼。
臂膀的关节依旧被残留的经脉连接,无力的耷垂摇晃,鲜血不断的顺流滴落,为那早已血淋的残垣更添一抹靡丽的鲜艳。
青年将手中的残躯撕咬下一块血肉,不断的张嘴咀嚼,最后缓缓咽了下去。
“啧,不够吗……”
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态,青年的眉宇皱起,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满,随后转头看向一旁奔来的堤景,脸庞逐渐变得有些烦躁,道:“你们鬼杀队,真是像疯狗一样紧咬着不放。”
堤景强行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愤怒,身体与精神时刻紧绷,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青年,面容很是肃然。
虽半字都不想与这残害生灵的恶鬼交谈,但堤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其他同行队员的支援,还是硬生生从嘴中逼出了一句话。
“你们这些鬼,难道就不会愧疚吗?!”
堤景话语一字一顿,字里行间充满了质问,以及仿佛要溢出的愤怒和杀意。
这为祸世间恶鬼,当真是可恨至极,不知夺走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却还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堤景自己曾经也有一个美满的生活,但却被鬼给无情的破坏了,这件事刺激着他成为了鬼杀队的一员,日复一日的进行着斩杀恶鬼的工作。
想起以往遇见饱受恶鬼摧残的人们,那一幕幕犹如幻灯片一般在脑海里播放,使堤景骨子里都渗透着对鬼的恨意。
‘鬼舞辻无惨……’
几字在堤景心底浮现,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源自于此名的主人。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便不会有那么多为祸人间的恶鬼,肆意践踏夺取着他人的生命。
堤景真的很想将鬼舞辻斩之后快,让后者创造的那些恶鬼一齐陪葬。但堤景也知道,这只是他的妄想罢了,若是真的遇见鬼舞辻,他恐怕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当场命丧黄泉。
这并非对自己的菲薄,只是在阐述一个残酷的事实。
要是鬼舞辻真的那么容易铲除的话,他们鬼杀队也不会为此奋斗几十年,却依旧无甚成果。
堤景俊朗的脸颊微微抽动,原本肃然的神色,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双在夜空下闪烁的眼瞳,犹如两把熊熊燃烧的火炬,时刻喷薄着炙热的浪涛。
刺骨的寒风刮过嫣红的废墟,瑰美的红眸无声注视这里的一切,青年被作为了观察的中枢,自身却浑然不觉。
甘洌带着花香的酒水涌入嘴中,无惨娇柔的红唇更显艳丽,淡雅的容颜轻笑几声,右侧的耳坠一随摇动。
无惨侧坐于屋宇之上,身姿妙曼沐浴着柔和的月光,轻轻放下手中的酒葫,旋即拿起旁边一只鲜血淋漓的断臂,仔细的咀嚼品尝,轻声应和着堤景的话语。
“当然愧疚了,但你们真不正常,一直纠结于过去。”
“难道不应该感恩自己的幸存,何必又来寻死呢?”
脂玉般的脸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无惨那一抹浮现的微笑,如温和的细雨及时的滋润着大地。
“不如自我了断来的干脆,免受更多的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