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哪？”温斯顿疲惫的望着两人，声音有气无力的。
“去找麻烦！”也许是愤怒的加持，这让张筱琳现在看着要更精神些。
“找麻烦？”温斯顿一怔，目光越过两人，落在了那两具棺椁上，一瞬间，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天狼星命令凡是被遗忘症影响的巫师必须两两成对，以防止一个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例如怎么走路，怎么呼吸等等，另一个人能提醒对方。
没想到——两人竟会同时出事。
“先去开会。”他说。
“关于早上的体检，需要汇报。”
说完他转头就走开了，显得有些冷漠。
冰冷的过道，金属表面影射着斑驳的人影，他佝偻着身子，一只机械义肢扶着墙，有气无力的挪动着。
他的身上满是疲惫——并不是他冷漠，而是实在没有力气和精力支撑他做别的。例如埋葬那两个棺椁，或是继续耗费口舌的劝解张筱琳与巴兹尔现在不要离开卡美洛号。
人极度疲惫的时候，连情绪都懒得展现。
愤怒——懊悔——恐惧。
这些情绪的生成都需要气力，而现在，疲惫的他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冷漠。
因为冷漠是最节省力气的。
————
简易棺椁前的两人，沉默着，望着温斯顿一步步远离。
那身影——瞬间就冲淡了张小姐心底的怒火。
第一次，她没有任性而为，而是拉着巴兹尔先生跟了上去。
哪怕商量不出什么结果，就是简单的活着，坐在那里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舰船会议室。
一张巨大的圆形桌边正坐着几人。
那是一张英国橡木拼凑出的圆桌，雕刻着关于圆桌骑士的故事版画。
整个房间的装饰也充满着卡美洛时代的风格。
联合会的旗帜平静的从天花板垂下。
小天狼星正望着那旗帜出神。
直到温斯顿坐下后，重重的敲击了桌子，发出‘咚咚’的噪音后，在场巫师的注意力才被吸引。
“怎么少了两人？”
也许是大脑封闭术对遗忘症有些许的抵抗力，小天狼星看上去要比其他人更加的精神，除了眉宇间那散不去的疲倦，其他方面看不出他有被遗忘症影响的样子。
“死了。”温斯顿平淡的说。
小天狼星的表情一怔，旋即浮现出些许的痛苦。
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而温斯顿则没有给他继续悲伤的时间，在张小姐和巴兹尔先生落座后，他便直言开口，“全船十七人，除去三人未受影响，琳和巴兹尔晚归外，其余人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
在座的众人沉默以回应，这时候他们没多少力气搭话。
“从现在的检测结果看来.”
“我们与几年前，遭受过曾在欧洲大陆肆虐的一种神奇生物的受害者症状接近。”
“那种生物叫做——死诞者。”
“根据各地魔法伤残医院的记录，凡是被死诞者攻击过的巫师或者麻瓜都会出现严重的疲倦、记忆力衰退，贫血、丧失个人行为能力。”
“这与我们目前暴露出的症状如出一辙。”
温斯顿顿了顿，不给众人提出问题的机会，继续说道：“欧洲大陆的死诞者并未彻底清除，掌握古卜莱仙火的巫师太少了，万里无一。九四年春，它们就像是某种自然季风似的，一股脑的全部撤回了萨莫色雷斯岛，原因未知。”
“也许这个小岛上也有这种生物，或者是类似的生物，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温斯顿停了下来，目光看向小天狼星，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而作为众人的指挥官，小天狼星立即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的更多，九四年春，死诞者败退那是因为禁林的那场大战，欧文发现了彻底杀死死诞者的方式，他将那种方式教给了邓布利多，随着邓布利多几次在欧洲取得大胜，那种生物似乎真的具有智慧般，这才全部退回了萨莫色雷斯岛。
该死！
小天狼星的脸上又阴沉了一分。
死诞者退回萨莫色雷斯岛后，巫师们就又放松了警惕，那种彻底杀死他们的方式，自己并未掌握，毕竟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那种生物，作为见证者，他是知道欧文是使用守护神咒击败的死诞者——但那绝不是简单的守护神咒，否则其他巫师早就发现这个奥秘。
“呼——”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韧，自己就应该带着那小子，他鬼点子多，定能看破这个诡异虚境的真相。
巨人的天空之岛后，小天狼星就对欧文有了种莫名的信任，也许是他带给世人的奇迹太多了吧！
“这只是你的猜测，有什么证据吗？”他说。
“如果是死诞者——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见过那种生物，不可能不认识，而事实是我们并未遭受到任何袭击。”
“如果袭击我们的不是生物呢？”温斯顿突然开口道，“没错，早晨我探查了我们许多人这两天的记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让我不得不推断，如果袭击并非是人为或者某种生物、疾病。而是——”
“而是这整个虚境呢？”
“整个虚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的瞪大双眼，面露震惊之色。
“这这可能吗？”
“如果是整个虚境，那为什么杰纳斯他们三个没有中招？”
“这不合逻辑！而且小岛上那位主教看起来神志也很清晰，如果虚境的袭击是无差别的，那他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头脑？”
“匪夷所思，魔法世界从未有过这种事情。”
一下子，各种各样的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都拿出了最后的力气辩解道。
毕竟——整个世界与自己为敌，这光是听着就匪夷所思。
“如果是整个虚境袭击我们，倒有这种可能——”突然一直不曾开口的巴兹尔先生直言道，“早晨.”
说着，他将自己早晨遇见主教的所闻所见全部说了出来。
“现在想想——那具尸体腐烂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浑身干涩，像是融化的蜡，塌陷下去。似乎大地之下，或者是那种柳树的根系‘吸收’了她的身体。”
“如果温斯顿的所言有几分可能，那么那些树倒像是死诞者，吸纳人的灵魂和血肉。”
“可你怎么解释杰纳斯他们无事发生？”之前那位巫师又提出相同的异议。
“难道虚境吃人还分肉质鲜嫩？”那人身旁，另一位巫师开玩笑的说，因为杰纳斯三人的年纪是在场最小的，平均只有十九岁，属于刚刚从魔法学校毕业，他们主要工作是负责卡美洛号的简单维护并不会上战场，所以小天狼星才会带着他们。
“呵呵。”周围有人传来冷笑声。
显然大家都不怎么相信温斯顿和巴兹尔的说辞。
而小天狼星——他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温斯顿或者巴兹尔，一双灰色眼眸全部落在了那位张小姐身上。
她正有些苦恼的揪着自己右耳的银质耳环。
而每当她按压摩擦一次耳环，她的头发就会变一次色，一直在黑银两色中来回切换。
像是唐克斯那样——但很显然她的头发颜色并不能随心所欲由自己变化，而是依靠耳环。
那原本应该还有一个才对——小天狼星看向了她的左耳，昨天他又见过另一只。
当然——耳环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银发！
在发生这么多事情后，他已经对银发产生应激反应了。
银发——意味着这个人可能与外神纠缠到了一起，再加上她之前展现出的强大魔法能力，这让他自动略过遗传的可能。
张小姐生气了。她索性把那唯一的耳环摘了下来，施加在上面的铁甲咒已经失效了，幻咒现在也时灵时不灵，继续戴着，她还嫌累呢！
“怎么？”当她收起耳环，重新抬头时，正好与小天狼星的目光对视。
“伱的头发——”
“头发？”张小姐愣了愣，“本来的发色，银色很少见吗？这么好奇？”
“是很少见——”小天狼星不置可否的说，“对了，我还从未了解过你，你这么年轻就担任长安太学的教授，想必你的父母也是威名赫赫的巫师吧。”
“？？？”张筱琳眯起双眼，面露奇怪的神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了解这个？
不过她倒是没有驳了他的面子，停顿片刻后便开口道，“我没有父母，是太学的夫子收养的我，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呆在太学。
夫子说，我是玄鸟降世无父无母——呵呵——我觉得那个老家伙肯定是在胡扯，他就是想借机拉踩其他两个学院——小时候只要是暑假，没什么事他就会带着我跑去昆仑虚和稷下学宫。
每次见到两位学院的——嗯——校长——夫子都会一脸神气的跟人显摆
这似额的学僧，哈哈哈，一身的魔法。来——娃，把你刚学滴石头变老虎，发一发，瞧一瞧。”
“.”
“额都不知道有啥好显摆的——”张小姐揉了揉眉头，嘴角扬着笑，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年幼时的快乐。
“嗯——”小天狼星暗自心惊，果然，眼前这个女孩极有可能也是被某位神祇选中的人。
不过——比起科亚特尔她似乎并未遭受到外神的蛊惑，也许那片古老的大地上有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魔法能够抵挡外神的精神入侵？
沉思了片刻，已经没什么主意的小天狼星，忽然开口说，“你能施展守护神咒吗？”
他注视着张小姐，脑海中回忆起欧文使用守护神咒驱散死诞者的场景，如果这个女孩也是神明选中的人，或许她能自己发现出些常人无法发现的隐匿？
“守护神咒？”
张筱琳不由分说的挥起折扇，一道银色雾气被吐出，接着一只形状好似燕子，啼声如呢喃，有着修长尾羽的神鸟展翅高飞。
它翱翔在会议室的上空，绕行几圈后，落在了圆桌正中央。
众人终结了无休止的争论，都分出心神，注意力落在了这只‘燕子’身上。
“你看见了什么？有什么发现？”小天狼星连忙追问道。
“看见？”女孩疑惑的看向他，还能看见什么，看见你被银光照的惨白？
可刚要开口——忽然——她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怎么？”小天狼星面露喜色，果然她发现了什么？
“这是——”女孩的双瞳黑色逐渐被碧绿所取代，在她的视线中，在场的大部分人的头顶都盘旋着某种黑气，黑气并不凝实，但隐约间似乎能看出是某种灵长类生物，它们就盘踞在众人的脑袋上，不断的吸纳着某种银质的东西。
张筱琳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生起。
下一刻，她的折扇猛地挥动，圆桌上的玄鸟展翅高飞，宛如一道银色利剑，直接贯穿了小天狼星头顶的黑气。
“嗯？”
守护神穿透黑气，但黑气却散而不消。
很快又凝实起来，甚至还向她发出某种挑衅的姿势。
这一下就惹火了这位地道的关中人。
她个暴脾气，她能口吐芬芳，连着三天骂的南美萨满追杀他们几百公里。
根本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旋即，张筱琳再一次操控起自己的守护神，那银色的玄鸟，忽然多了些红光，那蕴含着主人的暴怒的情绪。
这次银色利剑穿透黑雾——黑雾宛如水掉入滚油之中，整个沸腾了起来。
接着越来越涣散，张小姐又攻击了几次，小天狼星头顶的黑雾顿时彻底消散。
“哼！小东西竟敢朝老娘竖中指，我让你魂飞魄散！”
张小姐握紧拳头，傲气的仰起头，面露不屑，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玄鸟就落在了她的肩头，她不清楚自己的头顶有没有盘踞着这样的黑气，总之先胡乱的穿过几次再说。
而另一边——在黑气消散的瞬间，小天狼星仿佛如若新生——那种感觉就好像肩扛着百斤的石头，现在终于放下。
随后他立刻审视起自己这两天的记忆，看看有没有遗忘的。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嗯？”小天狼星微微皱眉，“我忘记了——摄神取念获取的那些镇民和主教的人生记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