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想，庞德公也叹了一口气。
刘文在下一盘大棋啊！
这让天下士族、世家都与他有了利益和关系的连接，这以后，他若是想要取而代之，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
这件事还真是可怕了！
庞德公回想着刘文恭谦的样子，还真是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少年能盘算的。
再看看他们，庞德公轻声说道：“可我看刘司隶的样子，他是一个重视面子、礼仪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这个时候称帝的。”
“这件事，哪怕是我们一力推他上去，他也不会上去，声望夺位，蠢人之举。”
刘文不是蠢人，所以，靠着自己的声望去强行夺取刘协的帝位，这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他必须要堂堂正正的接手帝位。
庞德公的话说完，几人也是沉默了一会儿。
这件事，光是他们想，刘文想，那都是不行的。
刘文太重视皇室颜面的，若是让他夺取自己堂弟的帝位，只怕他还会将刘协保护起来，甚至可能直接离开雒阳，到时候，他们就吃亏了。
好不容易出一个中兴之主，可不能轻易让他跑了！
他跑了，那大汉又该如何？
思路到了这里，蔡邕便说道：“今日，陛下去学医了。”
“陛下孩子心性，或许以后就会改变了。”
“但刘司隶凡事亲力亲为，我们哪怕是上一封请安的奏折，也会认真批阅回执。”蔡邕说完，看着郑玄。
郑玄立马点点头，“子干在前面的来信中，让我们关心刘司隶的身体，凡事该放手的就得放手，身子不能熬坏了，但刘司隶总是不听。”
韩融也说道：“今日宫中传出刘司隶与陛下有些别扭，我也去了解了一下内情，其实就是刘司隶刚小憩，估计是没睡好，又听闻陛下今日装病只是为了去辨别草药，一时……”
任谁碰上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主子，谁都会头疼，语气差一些，那也是可能的。
但刘协却任性，直接去了侍医署又学了一下午。
跟刘文从善如流、善于纳谏相比起来，差距有些大了。
或许刘协真的能学会一手好医术，但医术只能治病，不能治国！
刘文这样顺从他的意思，没有过多的苛责，又不肯自己上位，这让他们也很着急，难不成让后世的人说这个中兴的皇帝居然是一个医圣皇帝？
一个不务正业的皇帝，如何能够中兴？
庞德公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是先缓缓吧？刘司隶接任以来，不过才一年，再看看吧。”
一方面是增加刘文的历练期，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一直这样做下去。
另一方面，给刘协一个机会，能不能转变孩童心性，开始学习治国。
也不求他能够怎么样，只求他能够梳理朝政，能做到刘文现在这个样子，大汉就中兴在望了。
庞德公随后看着几人，“这件事，你们不会已经是打定主意了吧？”
“已经打定主意了，只差一个契机。”蔡邕坚定地说着。
不因为他是刘文的岳父泰山，更重要是刘文表现出来的帝王权术。
这种平衡能力，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哪怕是他们这些老狐狸，也都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但刘文做事有条不紊，多事并行都能有条不紊，最重要是任人唯贤、唯才是举。
一个皇帝，自身可以什么都不会，但只有任人唯贤、从善如流，那这个皇帝再差也是一个守成之主。
大汉乱了三四代，最多的原因就是幼主、权臣。
包括现在刘文也是一样，幼主、权臣。
而刘文却一扫之前的子嗣不兴，如今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还有吴夫人、卞夫人两人待产，不算何太后的那个。
还有万年公主刘雪也有了刘文的孩子，这个是他们更不知道的。
这样算来，以后，哪怕是刘文英年早逝，那他的孩子起码都有十几岁了，那时候也不能算是幼主了，已经能够自己理事了，那就好了！
刘文也是没想到，有子嗣这一条也能成为加分项，也没人说他荒淫、喜好美色。
蔡邕长舒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这次，也只是跟尚长说说的，但切勿外传。”
“我这嘴，有那么不严实吗？”
四人哈哈笑着，一边的庞山民也低着头，不敢笑出声。
在外面人看着改天换地的大事，在他们看来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等到三人离开，庞山民看着还是不愿意入睡的父亲，有些疑惑。
“父亲，已经过人定了。”
庞德公点点头，看着一边昏暗的灯芯，轻轻吹了一口，灯火闪烁了一下，但没有灭下去，“大汉有这样一个人做主，不是坏事。”
“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是否真的愿意上位了！”
“父亲也觉得，刘司隶若是上位，会更好？但他是先帝未出五服的侄儿，与陛下是堂兄弟，这样，似乎不合适吧？”庞山民缓缓说着，打量着父亲的脸色。
庞德公点点头，“确实，不合适啊！”
不合适三个字，是困在刘文面前最大的一座山。
这座山，只能让他自己挪开，而不能靠着人力堆上去。
这样，后世的史书上依旧会写着刘文是靠着威望夺位的。
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但记载就会不同！
庞德公看着印在房间的月光，吹了几口酒气，又摸摸自己的脑袋。
“荆州黄氏的黄承彦，今天没来吧？”
“承彦说，他是晚辈，又无官职，百般推辞不来。”庞山民缓缓说着。
其实两家也不算是没有交集，两家甚至私交不错呢。
但黄承彦说什么都不来。
庞德公听完，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噗嗤一笑，“这个人啊，也是机灵人。”
“什么意思？”
“只怕，他已经看出来，这士族已经开始联盟，要推举刘司隶上位了。”
庞山民有些意外，“父亲是说，承彦已经看出来，他们的打算？”
庞德公点点头，“都是老狐狸啊！谁都不说，谁又都在下注刘司隶。”
说完，庞德公就起身看向外面的月亮，一轮圆月高挂空中，周围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因为月亮太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