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说要堂堂正正站着,江箬就猜到她准备做什么。
“当初让你扮作男儿,是为了便宜行事。”
“我知道。”
谢蕴猜到江主任想说什么,决定先发制人:“可比起坐在闺房里绣花,我更喜欢在外面走动,更何况,来到这里,我就没打算再结婚生子。”
哪怕是在21世纪,也甚少有男人管得住下半身。
更别说,古代三妻四妾还是合法的。
“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牙刷与男人不能共享的道理,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从我脑海里剔除。”
作为母亲,江箬见过太多逼女儿放低择偶要求的同辈人。
谢蕴所提及的顾虑,其实不难解决,若想与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找个庶民,最好能拿捏住男方一家,就像姜氏为刘小娘子择婿那般。
可她的女儿,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的女儿,着实不该为一段可有可无的婚姻,与一个没有共同话题的男人度过余生几十年。
“即使我找到一个各方面匹配的古人,无论是出嫁还是招婿,成了婚,我还是会被困于后宅。”
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要求,便是相夫教子、顺从听话。
“若我想当家,除非死丈夫。”
这个时代,只有寡妇才会抛头露面。
“我不信老天爷让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做一个贤妻良母。”
哪怕老天爷真是想扔她来学习三从四德,也得看她配不配合,“不求闻达于诸侯,但也不能再做平头百姓。”
她可以杀掉一个徐赉,但这世道还有千千万万的徐赉,若想不被这些徐赉欺压,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爬到他们头上去。
谢蕴说着,也握住江主任的双手:“以前是您挣钱养家,供我好吃好喝地长大,以后就轮到我来赡养您了!”
谢小义士的糖衣炮弹,素来是百试百灵的。
如果说,前往雁门关是被赶鸭子上架,现在,却是谢蕴自己想搞事。
江箬何尝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
谢蕴掷地有声:“落子无悔大丈夫!”
话落,挨了一顿爆炒栗子。
谢蕴:(•‾̑.̫.̫‾̑•)
既然决定先行一步,谢蕴对人员做出安排。
刘小娘子母女这样的士族家眷,身边不好只有阿大一个护卫,谢蕴干脆让魏老五六人临时充当姜氏部曲。
自家的青布马车,也被江主任留给葛氏母子。
因为此行或生争端是非,江主任没打算带上孙媪与哑奴。
“恩公是准备抛下某了吗?!”某只招财猫闻讯赶来,一脸的受伤表情。
不是才说好要一起去幽州拿下天师道?!
谢蕴是想请刘蟾帮忙安顿上杨村的老幼妇孺,毕竟做过大门大户家的管事,行事肯定比阿二他们妥帖。
再说,刘蟾也不是她家仆人。
对方的去留,谢蕴不好随意安排。
“到了平昌县,刘翁若还想来寻我,可随阿二他们前往营陵。”
确定少年不是想打发自己走,刘蟾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分别在即,不忘再去夫人那里露个脸。
离开临莒,四日后,谢蕴她们就入了营陵城。
马车才驶过城门,姜氏就吩咐赶车的阿大:“去太守府。”
谢蕴还记得刘蟾提过,姜氏早就携女搬出太守府,与丈夫析产而居,这会儿,听到姜氏说去太守府,便知这位刘夫人打算直接干上门了。
宅斗小说谢蕴也看过几本。
这几日,有江主任在旁贴身照料,姜氏病情得到控制,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对上那位刘太守,倒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谢蕴不由得摸向身后的电棍。
——她倒不介意把电棍暂时借给丈母娘。
只是才生出这个念头,立马挨了江主任一记扫风腿。
母女俩一对眼,谢蕴就读懂江主任的眼神——不许她掺和刘家之事。
江女士显然深知自己女儿搅屎棍的本质,所以,也向姜氏提出要先寻个住处,“至于太守府,我明日再携大郎上门拜访。”
“不必等明日。”姜氏是个好客的人,拉过江主任的手,眉眼柔和:“妹妹与大郎就住太守府,这点主我还是做得的。”
“怕是有失礼数。”谢蕴看出来,江主任还想挣扎。
但姜氏无疑也是太极界的一代宗师——
“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不等江主任再推脱,外面传来阿大恭敬的声音,太守府到了。
然而,谢蕴想象中太守宠姬带着家仆在门口给主母下马威的剧情并未发生。
马车驶进太守府可以说畅通无阻。
至于那位舞姬,也没不知分寸地占居主院。
谢蕴才搀扶亲妈、刘小娘子还有姜氏下马车,府中管事就来了,又是安排奴仆前来伺候又是询问需要添置哪些物件,一顿操作下来,不说面面俱到,却也寻不到明显的错处。
“这位小郎君是?”管事也注意到一身布衣的谢蕴。
“这是大郎。”姜氏将谢蕴招至跟前,未掩饰自己对女婿的喜爱:“我为小娘子择的郎婿。”
此言一出,谢蕴明显察觉到屋里气氛的不对劲。
太守府上的管事,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哪怕对方心里认为她是一泡狗屎,也没当面质疑主母,恭恭敬敬地来,又恭恭敬敬地走了。
只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注定要受到来自女方家长的阻挠。
不到一个时辰,那位刘太守就出现在主院。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他身后,则跟着一俊秀华服青年。
一瞧见院子里啃枣吃的小子,是怎么看怎么讨厌,高喝一声‘来人’,一边手指目标人物:“将这小贼给我乱棍驱出太守府!”
这会儿,刘媣正陪谢蕴在廊下用点心。
冷不防听见父亲的声音,特别是得知父亲想驱赶谢郎,她立即展臂护住谢蕴:“阿父,谢郎是我夫婿,又于我有救命之恩,你不可如此待他!”
“夫婿?”刘恒冷笑:“你有了夫婿,为父怎不知!”
他岂会猜不到,这门亲事不过是姜氏拿来搪塞他的幌子!
然而,奴仆还未上前逮人,那少年就自个儿从刘媣身后冒出来:“上回临莒县县令也这般说,后来——”
刘恒见他故弄玄乎,皱了眉:“后来什么?”
“后来,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