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
明天就是前进公社定下的全公社开始播种玉米的日子。
比起往年，因为天气的原因，推迟了几天。
永红大队支书秦成虎带着刚上任的大队长秦四伟，还有大队的各生产队的其他干部，做着播种前最后的检查工作。
虽然今年的各项工作都做得极为认真，秦成虎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来检查了。
然而秦成虎依旧是满心的担忧。
没办法，这几年实在是饿怕了。
就在这时，在大队部留守的妇女主任急匆匆的跑过来。
是公社来了电话，让秦成虎和秦四伟赶紧去公社开一个紧急会议。
什么情况？
动员大会前几天不是刚开过吗？
不过秦成虎也知道，这事不能耽搁。
公社领导也都知道春播的重要性，从来不会在这件事上瞎指挥。
至少，自打王树槐主任上任后，没有过在这种大事上开过玩笑。
正是播种前的最后时刻，而且今年播种本来就比往年晚几天。
会叫他们去公社开会，自然是真的有大事发生。
……
秦四伟骑着全大队唯一的一辆自行车，带着秦成虎赶到公社。
会议室里空荡荡的。
只有隔壁的东风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坐在那里。
东风大队和永红大队紧挨着，两个大队的关系却谈不上好。
有一年天旱，还因为抢水源的关系发生过械斗。
没有死人，不过也伤了好几十。
当然，那也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只是自打那次以后，东风大队和永红大队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
对了，那个时候，永红大队还叫秦小屯，东风大队也还叫周小营。
只是秦成虎今年59了，不止是他，就是那些比他岁数还大的人也说不清。
为什么周小营里一个姓周的都没有。
现在的东风大队，最大的姓也是姓秦的。
老辈人说，东风大队的秦姓，与永红大队的秦姓，很多年前还是一家人。
只是看看两个大队现在的关系，还真让人不胜唏嘘。
来开紧急会议，怎么就来了两个大队？
总不可能别的大队的人都还没到吧。
还是说王主任突发奇想。
赶着农忙时节居然还想着要调解两个大队的矛盾？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主任恐怕真要失望了。
……
王树槐倒也没有让秦成虎他们等太久。
秦成虎赶到后不到10分钟，王树槐也出现在了会议室里。
“今天叫你们两个大队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当然，这个好消息具体会有多好，还有看你们两个大队自己的选择。”
王树槐的话让在场的四人听得都有些懵。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王树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会叫他们两个大队的人来，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大队距离很近。
更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大队之前的那点儿仇怨。
而是因为他们两个大队正好紧邻着红星农场。
具体说来，就是红星农场想要租他们大队里的耕地。
王树槐说到这里，秦成虎先想到的就是红星农场的那个少年。
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也只有这个张技术员的想法会这么天马行空。
永红大队和东风大队的耕地都谈不上富裕。
全部耕地都拿来种玉米，平常年份也就只是勉强温饱。
赶上好年景，多少还能余一些。
要是像这几年一样，就只能饥一顿饱一顿了。
而且很多时候，队里还要种一些红薯。
事实上顿顿都吃红薯稀饭的可不只是秦京茹家，就是他秦成虎，身为大队支书，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之前，也就是刘仰岳家的日子过得稍微宽裕些。
红星农场的土地不少，不过大都是沙地。
这个秦成虎是知道的。
只是秦成虎不明白，农场干嘛要租他们大队的耕地。
在一想，这如果真是那个张技术员的主意，那么租地的费用怕是不会少。
秦成虎偷眼瞄了一下一旁的东风大队的支书。
却发现对方也正瞄向他。
也是，永红大队这次在红星农场干活，得了不少粮食。
玉米收获前的日子可以过得宽裕一些。
这在这个前进公社都不是什么秘密。
东风大队就在永红大队旁边，自然更瞒不过去。
想来对方也是想到了，把地租给红星农场，或者说是租给张技术员，对于全队挨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大有裨益。
秦成虎又想到，那个少年该不是这次学精了，打算让两家竞争，他好趁机压价吧。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却让秦成虎感到更加困惑了。
红星农场一共要租120亩地。
为了方便管理，土地必须是相连的，而且必须是紧挨着红星农场的。
另外，虽然是找了永红大队和东风大队商量，不过真正租地时，只会向一个大队租地。
也就是说，红星农场要租的就是一整块120亩地，而不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这倒也没什么，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接下来就让两个大队的人不淡定了。
红星农场付账的方式有两种。
第一种是红星农场只租地，别的不需要大队来管。
红星农场会一次性付清，每亩地组300斤玉米。
第二种是红星农场负责提供种子，肥料，还有技术。
实际种地的依旧是大队的社员，前提条件是必须按照红星农场提供的技术种植。
付账要等到秋收之后。
收获的一般归农场，另一半归大队。
傻子才会选第二种！
一亩地300斤玉米。
120亩那可就是36000斤！
秦成虎只觉得有些恍惚。
永红大队自己就是种玉米的。
一亩地也就是一百七八十斤，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他秦成虎也听说有一亩地产两百斤以上的。
不过也就是听说过，没见过。
不是还有人说一亩地能产一万斤粮的吗？
这几年，吹什么牛的没见过？
一亩地能给300斤玉米，秦成虎都恨不得把大队里所有的地都给红星农场去种。
只不过，这个道理，秦成虎懂，东风大队的也懂。
人家选的也是第一个方案，而且人家只要一亩地290斤玉米。
最后的结果就是，红星农场还是租了永红大队的地。
只不过，一亩地红星农场只要给230斤玉米就可以了。
而这230斤，其中还要拿出10斤上交公社。
秦成虎狠狠的瞪了一眼东风大队那两位。
好端端的36000斤玉米，现在到手的就只有26400斤了。
少了将近1万斤……